在這沉默中,朝歲嗅到點微妙的意味,他起身看向嬴辛“怎么,你不會說嗎。”
“我會,”嬴辛語氣淡漠,“因為我不會像他那般害怕。”
又是害怕。
朝歲納悶道“他怕什么。”
作為一個小孩,難道不是越害怕邪魔,越害怕吞下的山茶花,越要告訴哥哥,越要趕緊求救嗎。
嬴辛看了眼他,眼眸猶如平靜無波的水潭“害怕是因為,見識過邪魔輕易殺死郎中的厲害,害怕告訴哥哥,哥哥會被強大的邪魔盯上報復我不是他,不會在意江葉草師叔的安危,更在意自己你也是,師叔。”
朝歲愣住。
他忘了,他代入是師父,是總歸來說,還算靠譜的臭老道,自己一定會坦白,而江宴面臨的是,一個只比他大三歲的哥哥。
面對這世間最強大的邪魔,尚是小孩
的哥哥,怎么能敵的過。
倘若是現在的靈山主江葉草,玄沐仙尊座下弟子江葉草,江宴或許會說出來,就像江葉驊從小遇到再大的困難,都知道叫哥哥那樣,覺得哥哥無所不能,而那時候的江葉草,也確實如此,足以為身為弟弟的江葉驊解決所有問題。
江宴與他們終究是不同的。
朝歲難得沉默了。
他與江宴不是一類人,有時候,確實會覺得難以理解,
他默了許久,看向與江宴更接近的嬴辛,清眸露出一絲茫然。
蹙眉低問“就那么怕嗎。”
嬴辛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
青年那雙近在咫尺,純澈干凈的眼睛,流露出近乎天真的殘忍。
就像沒有七情六欲的神祇,不明白為何有人要窮極一生追逐他,只在對方倒在他身后燼滅時,才會回頭看一眼,不解的問“為什么跟著我。”
不過眼前這神祇,還有一點人氣,至少他試圖理解。
“我不知道,”嬴辛低聲。
他不是江宴,不知道對方有多害怕,他也絕不會像江宴一樣,因另個人的生死而誕生出恐懼這東西。
不過,“師叔不是說過,他是個不安的瘋子嗎,想來很怕了。”
朝歲神色莫名,說是說過。
他以為小毒物日夜不安,是因擔心會失去哥哥,就像踩在懸崖邊上,隨時要掉一般惶恐不安,沒想過其中摻雜了別的東西。
朝歲瞥了眼床頭的幾本醫籍。
書籍前半部,這小毒物,記載了制作的上百種無解毒物,心狠手辣到拿手下來煉蠱煉痋制毒,甚至記錄這些時,字里行間透著的都是愉悅與洋洋得意。
后半部,又像小孩似的,用深淺不一的筆墨,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哥哥,伴著滿頁滴滴答答干了的淚痕褶皺。
仿佛每一筆,都落在了心上,都難過的想哭。
朝歲揉了揉額角。
江宴與他并無瓜葛,故而借其抓走嬴辛這一因果,他能順勢將其一生推演出來。
他不太理解江宴,所以很難共情,但就在方才,他想到一人。
如果代入的不是臭老道,而是皇姐他以前有個很溫柔的皇姐,如果是皇姐,他也會守口如瓶,不會讓皇姐為他擔憂,更不會讓皇姐為了他去面對邪魔。
因為他知道,哪怕皇姐再柔弱,也會為了保護他孤注一擲。
朝歲心口犯了疼。
久違的傷疤被觸碰,又疼又癢,他纖長的睫毛撲簌不定,許久,目光落在沾有淚痕的哥哥兩字上。
說起來,上次的法咒蓮葉,還欠五師兄一個人情
在嬴辛詭異的視線中,朝歲默默到月見草四周,刨了刨土,挖出帶有荊棘的妖藤。
他挽起寬袖,細瘦的手腕從袖子里探出,妖藤纏繞上去,微微收緊,瞬間在白皙的皮膚勒出了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