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盯了寒月良久,最后妥協似的,放下了歪折的手指。
算了,他已經弄丟了哥哥的小暖爐,不能把他的小太陽也弄沒了
討厭的江葉驊。
江宴算著日子,在江葉驊奪走哥哥的第七百二十三年零七天,恭喜,以后徹底是他的哥哥了。
江宴赤紅著雙目,意識隨著掉落的淚珠,一點點散去。
這次,是他不要哥哥了。
是他不要了
懸崖邊,朝歲望著獵獵寒風中,燃到盡頭的香,青絲拂過的白皙臉頰看不出悲喜。
他身旁的嬴辛,想起一個詛咒般的聲音。
“好好看著江宴,看看他的結局,你和他都有魔源,你終會和他一樣”
驀然生出一點兔死狐悲的嬴辛,捏緊了手,低聲又茫然“師叔,我會和他一樣嗎。”
朝歲聽出這話中淡淡的哀傷,意外地看向嬴辛。
不知有沒有后悔送了對方一程,少年臉頰被寒風吹的發白,似乎被冷到了,勉強笑了下,“死后連個斂尸的人都沒有。”
朝歲沉默了瞬“不會,而且有人會為他斂尸。”
嬴辛錯愕,黑眸微微睜大了。
皎潔的月光下,一個拄著拐杖,行動不便的老婦人,出現了布滿血腥和尸臭味道的亂葬崗里。
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她丟下拐杖,艱難地推開四周的尸體。
用干凈的布帕將血淋淋的臉頰擦拭干凈,那張蒼老的面容露出了笑。
已經將眼睛閉上的江宴,被迫睜開了,他轉了轉紅通通的眼珠,疑惑地看向跪坐在身邊的老嫗。
感受到對方擦拭他臉頰的溫柔,江宴露出茫然之色。
他整天想著哥哥,不記得自己有過風流債。
何況對方這么老,還是個凡人。
老嫗看出他的疑惑,輕笑道“仙君大概忘了,我是小蕪,七十多年前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小蕪是誰。
江宴看著那張布滿褶皺的臉,想了許久,終于想起來了。
也是這里。
那天他生日在千古鎮發瘋,一家醫館前,就跪了個淚流滿臉的小女孩,帶著她被惡霸打得奄奄一息的爺爺。
江宴什么都沒做,只是發瘋把醫館的里人都殺了,還有街上不順眼的人,全都殺了。
后來,丟給了那小女孩一株靈草,他就走了。
那小女孩好像跟在他背后,跑了好久,一邊努力跟著他一邊抓著靈草反復說“我叫小蕪,仙君大恩,我會報答你”
江宴漫不經心的想,一個小凡人,能報答他什么。
無聊。
望著與記憶中白嫩小臉完全不同的蒼老面容,江宴一時沒了話。
隨便吧。
又不是哥哥給他斂尸,都無所謂。
老嫗跪坐在江宴身邊,小心抬起他修長的手,細細擦拭起來,一邊擦拭一邊感嘆道“數十年不見,我已老去,仙君風采依舊。”
江宴一哂。
他雖未自爆,卻和自爆差不了兩樣,全身骨頭碎了,皮膚被血染的鮮紅,夾在一群腐爛的尸體中,惡臭無比。
烏發粘血,不用看,都知道小辮子上臟兮兮的,上面墜著的草葉也所剩無幾。
哪來的風采依舊,面目全非還差不多。
看來人老了,眼神會不太好。
得出結論,江宴漫不經心地重新閉上眼,耳邊傳來老婦人喋喋不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