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湘霧將藥碗放下,邊咳邊用袖子擦了擦唇角的藥液,留意著外面的聲音。
門外,正坐在后院石凳上吃包子的天心動作一頓,放下包子,拎起剛擦干凈的刀走過圓拱門,來到練武場。
武館的大門一直是開著的,因此誰都能進來。
此時練武場上站著個赤紅錦衣的少年,眉目疏朗,手腕處綁著黑皮護腕,腰帶玉石鑲著金邊,環佩叮當,腰間寶劍的劍鞘上嵌著好幾顆紅瑪瑙,兩個字有錢。
見到天心出來,這少年更來勁了,喋喋不休道“我家略有薄產,不多,也就是全天下的名劍神兵都出自我家吧。哪怕你女兒是個鼻偃齒露的丑八怪,我也會對她好的。怎么樣收我為徒吧”
在他說話的同時,天心遠遠地將手中的刀擲出去,隨著“篤”的一聲,扎在演武場旁邊的木制武器架上。
少年似是覺得不太妙,終于閉了嘴。
天心問“鑄劍山莊,公孫寂”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公孫寂歪了下頭,咧嘴笑道,“下一個天下第一就是我。”
“我還不打算讓位,你可能要等到我死了。”天心面無表情道,“還有,你廢話太多了。”
公孫寂一臉的不可思議,就好像這話他是頭一次聽。
天心莫非孟湘霧在南柯一夢中的爹是天心老人
南柯一夢本就是天心老人用來選傳承人的,有他出現不稀奇。我自小聽天心老人的事跡長大,今日總算一睹真顏了。
這個公孫寂名為寂,話卻是真的多。
呃,你們無人覺得他這副話多的模樣有些熟悉嗎而且名字都有寂字
難道是顧寂仙君
應當就是他,孟湘霧是帶著顧寂一起跳下去的,兩人應處于同一夢。
天心甕聲甕氣道“公孫家的小子,你有些誤會。我說做我徒弟要娶我女兒,是條件,并非娶了我女兒就能做我徒弟。”
“噢,如此。”公孫寂點了點頭,坦蕩道,“那我來拜師了。”
“若想做我徒弟,有三條。”天心抬手比劃出三,挨個說,“一,品行要好,要有一顆俠義之心;二,要根骨資質上佳,我收徒不收平庸之輩;三,要娶我女兒,能妥善照顧我女兒。”
“我都可以啊。”公孫寂也挨個回答,“第一,我鑄劍山莊少莊主的名聲還是很好的,以后也會繼續行俠仗義。第二,我公孫家麒麟子的名號也很響亮,這個世上你定尋不到比我根骨還好的人了。第三,方才我就說了,我一定會對你女兒好的。所以,能收我為徒了嗎”
“口說無憑。”天心拔出腰間的劍,“先來過兩招,我只會使出兩成功力。”
公孫寂爽快道“好啊。”
他也拔出劍,劍身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屋內,孟湘霧推開窗子,端著藥碗坐在窗下的牀榻,能聽到一墻之隔的練武場隱隱傳來劍身碰撞的鏘鏘聲,清脆還帶著嗡鳴。
湯藥很燙,她小口地喝著。
天幕在屋內喝藥的孟湘霧與練武場上切磋的天心和公孫寂間來回切換。
待孟湘霧全部喝完時,額角和鼻尖都沁著小小的汗珠,外面的切磋也結束了,天心將劍尖懸在公孫寂喉嚨,點到為止。
“你內力不錯。”天心收了劍,手掌沿著公孫寂的肩膀、手臂按下去,開始給他摸骨。
公孫寂任他摸骨,瞎侃“畢竟我是江湖人稱娘胎里就在練功的公孫寂嘛。”
天心收回手“根骨上佳。”
“那當然了,我根骨好不是整個武林都知道的嗎。”公孫寂問,“所以,可以收我為徒了嗎”
天心卻搖頭“還不行。”
“啊還不行”公孫寂張口好似還要問什么,在看到天心后方出現的人時,表情愣住了。
從圓拱門中走出來的少女白衣勝雪,眉眼清雋,病弱蒼白,好似會被風吹飛的白羽,但她一雙星眸中燃燒著旺盛的生命力,生機勃勃。身體是行將就木,眼神是枯木逢春,生與死的矛盾感在她身上淋漓盡致。
公孫寂傻愣愣地盯著少女看,直到天心喚道“不苦。”
孟湘霧道“爹爹。”
“這是你女兒”公孫寂回過神,忽然有點扭捏,“你不能收我為徒也可,我能直接娶你女兒嗎你放心,三媒六聘,八抬大轎,以后她就是莊主夫人,我絕對不納妾的。”
天心“”
孟湘霧平靜的眼眸看著公孫寂,語氣平淡地說“自我爹爹放出消息要收徒已有半月,這段時間前來拜師的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其中不乏資質上乘的少俠,然而無一人成功拜師,你可知為何”
“嗯許是在等我”公孫寂還是有些自信的,“他們資質都不如我。”
孟湘霧的表情看起來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