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著低頭的琇瑩,接著道,“我本就是由磨礪和苦難淬成的刀劍,這些傷疤于我不過些許風霜罷了。”
所有的苦難會刻成這位少年秦王的眉眼和心性,他說,他可以應接萬千的風浪。
他長成今日,其實足以匹配他所受的磨難了。
琇瑩卻忽的泣不成聲,“兄長,疼啊,手上的傷愈合了也疼。”我怕你疼。
世人會說你高高在上,我卻憐惜你在登頂時身上的傷痕。
阿政將自己的手搭在琇瑩的手上,他的手是象牙白色,指節纖長利落,這是一雙生來就像是貴公子的手。
可那上面的兩三道淺淡的疤痕卻暴露了他并非是生來矜貴,十指不沾陽春水。
他的手可以提劍張弓,也可以握住權柄。
也可以擋在琇瑩身前,替他擦去眼淚。
我為堂前王,我自苦處生,也可經世間苦,我只怕平庸和順遂。
琇瑩手上的疤與他的重疊,他的兄長會是那史書之中偉大的君王,但也不全是。
他們有著相同的膽魄,相似的靈魂,但也可以在不同的生命抉擇中選擇不同的選項。
阿兄生性桀驁,不可能按照別人說的人生走,也不會別人的話去避開任何挫折,那是對兄長的污辱。
琇瑩不會做,他從不可能做。
他只會擦去眼淚,努力放下擔憂,和兄長一起同擔風浪。就像他們曾經在趙國那樣。琇瑩摩挲著兄長和他手上的疤,“我知。我隨兄長。”
阿政將羊奶遞給他,“下雪了,披衣隨我去看雪。”
琇堂接過自己超愛的加了茶的羊奶,在他腿上哈哈大笑,“好。廊下,廊下”
一派少年無憂無愁。
次日。
琇瑩與阿政出來時已至正午,晚上用來表演的臺子已經被那群少年人搭好了。
他們經過了琇瑩幾月的喂養,基本上每個人已經長得比以前都高壯了些。
又值備戰期,秦人家中少男丁,留村的大部分都是老幼婦孺,這些人平常訓練完,一般就成群的主動幫村民們挑水,導致村民也愛這群小伙愛得不行,啥吃的都給他們。
當然琇瑩和阿政是最受他們喜愛的崽這個事實毋需質疑。
琇瑩坐在臺上吃旁邊切菜的村民給的棗干,一邊看著李期悄咪咪的湊近兄長身邊,一邊晃蕩著雙腿。
阿政笑看著恭敬向他行禮的李斯,目光中帶著戲謔,掩飾了他眸中深藏的審視。
“爾來何為
”年少的秦王向他問出了第一句話。
三個月的等待值得,數次的行禮向前值得。
李斯掩住狂喜的心,拜得更深,“西向來秦,欲與大王共吞天下。”
阿政輕笑,招手喚正吃棗的琇瑩,“稚子幼齡,受質于人,談何天下”
琇瑩起身立在他身后,手中玩著自己的羽箭,似乎對他們的談話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