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得重,像是風中的落葉,但她很固執,硬是強撐著跪到琇瑩面前,雙手顫抖著托著那幾枚金丸。
“請貴人收留我子,他讀過兩本書,也識得字,雖還小,但很勤快。您把他當奴當婢都使得,只求給他一口飯吃,托養他長大。”
她與夫君皆讀過書,只是戰亂之際,夫君已逝,家道才中落。
若是真有辦法,她這種沒落貴族之家怎么愿意讓自己的幼子為奴
可夫君已逝,她早年又傷了身子,恐是活不久了,膝下只剩下這么一個孩子尚小沒有著落。
她原想是將其托到小學宮,讓其兄長顧憐一二,可她那兒媳容不下他,他強求在此地便是個被磋磨死。
這個貴人心善,既愿舍金丸救她們一命,想來不會苛待她的孩子。他若愿收留,帶他的孩子離開,哪怕為奴,她的孩子總會活下去。
活下去總比在自家兄長的屋頭寄人籬下被嫂子驅使若牛馬,生生消磨死好
她將金丸小心的放下地上,又重重的朝地上一磕。
枯瘦的身軀像虬深的樹枝,她用盡全力要托起她的幼子。
“求貴人可憐。”
琇瑩如何忍心,他忙攙起婦人,撿起自己的金丸又放到她皺巴巴起皮的手上,他輕聲道。
“我不缺奴仆,而他想留在你身邊。”
那婦人搖頭,“我已經快要死了,不能拖累他。”
她又想向下一磕,然后琇瑩制止了,他輕咳幾聲,向一直在旁邊哭的孩子招手,讓到他們倆身邊,蹲下身平視著他詢問。
“你要跟著我嗎”
小孩使勁的搖頭,卻在看見他的母親淚眼和額上的青黑后,跪在了地上,但一直未發一言。
琇瑩輕輕摸了摸他的面龐,帶著柔憐,將他眼角的淚都抹去了,他微涼的手指像是一滴雨水落在小孩的頰上。
而后無聲嘆息,望向自己的阿兄。
阿政長嘆,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琇瑩的肩上。
琇瑩知道他同意了,于是他溫柔一笑。
“不是貴人,可以喚我先生,我膝上至今還無學生,你拜我為師可好”
那婦人聞言露出了笑,不算好看,可卻是琇瑩平生見過最美麗的面容,她就要磕頭,但被琇瑩攔下了,他將金丸放到了婦人的掌心。
“我與他有緣,倒是謝夫人成全了。”
那婦人不愿收金丸,就一直拽著小孩給他磕頭。
“快喊,快喊,信兒,快喊先生,以后你就跟著貴人,別回來了,聽話。”
她咳得很重,氣息不均。
小孩卻倔強的不磕頭,他將金丸放回了琇瑩手中,漆黑的眸滲出了大滴的眼淚。
“錢不要了,我不要”
你們走,走開
可是他還未說完,便被婦人捂住了嘴,他不敢掙扎。
“阿母”
婦人的頭也垂了下去,眸中全是熱淚,用平白最大的力氣,想強迫著他低下頭拜師。
“他還小,脾氣犟,貴人多多包涵。”
琇瑩卻搖頭,“他很好,我很歡喜他,夫人放心。”
他輕輕拍了拍小孩的脊背,扶著他起來,又給他拍了拍膝上的灰,又順帶著擦去小孩的臉上的灰,然后捏了一下他的小臉,輕笑。
“笨孩子,我是正經人家,還能攔著你不讓你回家,不讓你給你阿母寫信嗎而且你不會以為你以后一直跟著我吧,到我那里也是要上學堂的。”
小孩的眼睛一亮,琇瑩又捏了一下他的小臉,嗔道,“現在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