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雨水竟然逐漸停止了,天空也逐漸暗沉下來,恍若深夜,在這片昏暗的天空之中,翠綠極光再次出現。
王殷夏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極光,她順著它的通路向下追索這一回極光不再從樹林中升起,與此相反,它出現在停機坪上。
換句話說,它出現在“展翅板”上。
王殷夏抓住身前的展示臺,手腳并用,艱難地爬上了它的頂端,隨后她顫抖著拿出望遠鏡,透過這東西望向了極光的源頭
那個男性的人形怪物出現了,它被臉朝下地放在停機坪中那條長長的凹陷上,那些樹枝模樣的節肢在此刻真正成為了固定獵物的標本針,可獵物還不愿意認命,它還在扭動,它還在抽搐,它還有最后一點活力,徒勞地反抗著這場折磨。
軟化的蝴蝶被擺上了展翅版。
王殷夏幾乎要抓不住手里的望遠鏡,她恐懼地瞪大了雙眼,重重地喘息,眼睜睜地目睹了這場酷刑。
男人的背部被無形的力量打開是的,干凈利落地打開,切口光滑,脊椎上的皮肉被被無形的鉤子扯開,暴露出被保護的胸腔來,那白生生的肋骨被一根根折斷,隨后又被倒著扯出后背。
失去了肋骨的保護后,肢體之中的臟器一覽無余,只見雙肺被翻扯,心臟被掏出,整個胸腔之中的臟器無一幸免,最后只剩空殼。
再然后,一股濃郁的色彩在這具空殼中醞釀升起,那是王殷夏見過數次的美麗色澤,那夢幻一般的濃碧,那鋪陳在夜空中的歐若拉
青翠而濃郁的色彩從男人的后背中噴薄出來,帶著勃勃的生機,頃刻間就蔓延了整個“展翅版”,它們呈現出蝴蝶雙翼的模樣,輕盈靈巧地抖動著,在這碧色暈染間,王殷夏好像看到了無數陌生的畫面,她閉上雙眼,可還是擋不住它們橫沖直撞地落入她的腦海
男嬰在家人的期待中誕生,又在山林鄉村間成長,最后走入同類構筑的社會,他開始探訪大自然,挑戰著高山冰原,沙漠江河,他追尋著古老先祖的足跡,從東非走到西歐
這是一個人的人生,而這豐富多彩的人生在此刻被完全展示,它就是這碧色的蝴蝶翅膀,蝴蝶翅膀也是它是靈魂,是記憶,是自我,它是一個人在皮囊之中的全部。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蝴蝶標本,它把蝴蝶的翅膀、天際的極光和人類的靈魂糅雜在一起,創造出美不勝收的無上寶物,它是建立在一個極度痛苦的靈魂之上的、至高無上的珍貴收藏。
王殷夏望著“展翅板”上的這一幕,幾乎完全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被這美麗的色彩所震撼,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反胃和惡心,她丟開望遠鏡,渾身無力地趴在玻璃罩上。
可蝴蝶標本已經制好,這那里是她想不看就不看的呢
翠綠的極光迸發了,一枚翩躚的蝴蝶從展翅版上飛起,那柔和的兩道蝶翼旋轉著撲扇,灑落下漫天星輝,隨著這“標本”升上高空,美麗的色彩越來越淡,最后徹底消失在黑夜的深處。
王殷夏平躺在玻璃罩上,直勾勾地盯著天穹,腦子里一片空白,可這鬼蜮像是還嫌不夠,緊接著,黑暗的天空中又出現了彩色極光。
彩色的第一只蝴蝶
王殷夏從喉嚨發出一聲古怪的喘息,她重新拾起手邊的望遠鏡,顫抖著對準了“展翅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