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沈晗霜的爺爺沈相雖未明言,但曾隱晦地向沈晗霜透露過,比起太子,平南王更有可能會是一位明君。所以當初他才會同意讓沈晗霜嫁進平南王府。這是為了她的幸福考慮,也是為了沈家。
她和祝隱洲之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比起一時出氣,沈晗霜更需要未來帝王的歉意和心軟。即便只有一分,那或許也是可以在關鍵時刻破解危局的東西。
思及此,沈晗霜腳步微頓,隨即才繼續神色如常地往明溪院走去。
原來放下祝隱洲后,她不僅可以不再因他而患得患失,還能如此平靜地為自己與家人謀求后路。
王府門口。
侍衛將緊閉的大門打開,門外的女子被人攙扶著走了進來。
陳蘭霜鬢發散亂,精致的臉龐和裙衫上都沾了污灰,原本奪人目光的美貌蒙了塵,卻因那幾分劫后余生的慌亂與無措而更讓人心生憐惜。
但王妃沒看她,只聽送她回來的侍衛說了前因后果,便命人將陳蘭霜帶去云鶴堂安置。
陳蘭霜正欲同王妃道謝,卻見王妃轉身離開了。
竟一個正眼都沒給她,一句話都不愿同她說。
陳蘭霜身旁的侍女似是不滿,正想發作,卻被陳蘭霜以眼神示意忍下了。
看著王妃遠去的背影,陳蘭霜想起那個執掌著王府中饋,本應出面接待她的世子妃,下意識紅唇微抿。
沈晗霜是不敢見她,還是不愿見她
辰時。
昨夜的喧囂已經平息。
聽侍女春葉說起陳蘭霜在隱竹院住下時,沈晗霜剛補完眠。
隱竹院是離祝隱洲和沈晗霜住著的明溪院最近的院落。
在沈晗霜嫁進王府前,祝隱洲一直住在那里,數年前也是他親自為它命名題字。大婚那日,他才搬來了明溪院和沈晗霜同住。
春葉氣惱道“王妃怎么能”
“慎言。”沈晗霜打斷她的話。
“用飯吧,那些事情自會有人上心的。”
不管是誰,左右不會再是她了。
沈晗霜吃過飯后不久,便聽春葉說王妃來了明溪院,已經到門口了。
她剛起身準備去迎,王妃的聲音便已響起“一家人不必拘禮,你昨日累著了,歇著便是。”
“母親。”沈晗霜柔聲道。
王妃甫一進門就先牽起沈晗霜的手,仔細瞧了瞧她掌心的傷口,又叮囑了她好幾句注意傷處的話之后,才緩緩落座。
見王妃滿面愁容,沈晗霜若有所思。
平日里王妃常在云梅軒里靜養,不僅免了晨昏定省的規矩,更從未來過沈晗霜的明溪院。
而每次王妃露出這樣的神情,都是因為祝隱洲。
果然,片刻后,王妃嘆了一口氣,說道“有些話本不該由我來說,但隱洲把事情做成這樣,我這個做母親的不能坐視不理。”
“你放心,我過會兒就讓陳蘭霜從隱竹院搬去云鶴堂,她若不愿便將她趕出府去,讓她離你遠遠的。她兒時在那里住過,卻不代表現在還有資格住。”
“隱洲和她雖自幼相識,卻一直恪守禮節,也并沒有多少情分。如今他應只是見她一個弱女子遇到了性命攸關的大事,才出手幫扶一二。”
“母親一定會為你做主,絕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你和隱洲的生活。”
沈晗霜安靜地聽著,也明白了王妃話里未盡的意思
讓陳蘭霜住在隱竹院,原來是祝隱洲的意思。
陳蘭霜兒時曾住過隱竹院。所以與她成婚后,祝隱洲才不愿繼續住在那里嗎
畢竟已物是人非。
如今陳蘭霜住得離沈晗霜近或者遠其實并不重要,他考慮的,應只是隱竹院能離他近些,且那里對他和陳蘭霜來說都很有意義。
他倒是用心良苦。
夫妻三載,沈晗霜這才知道,原來面對心上人時,即便清冷如祝隱洲,也會有那些回轉的心思與考量。
“不用換了,”沈晗霜溫聲同王妃說,“我真的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