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說得對,你眼下先去將世子妃接回家。宮里這邊我先替你守著,陛下一時半會兒不會醒。”
見祝隱洲不為所動,林止勸說道“我雖還未議親,卻也知道,若問題一直擱置著不解決,讓世子妃帶著心中郁結離開長安,恐會傷及夫妻情分。”
“到時你再想同她解釋什么,恐怕都為時已晚。”
祝隱洲本不在意林止說的這些話。
沈晗霜并不是會因為暫時置氣就沖動離家的人,此行去洛陽應只是因為她父母忌辰將近而已。
但他想到沈晗霜以往偶爾因陳蘭霜而失落時的沉默模樣,還是難得地決定親自去送一送她。
他也已有好幾日不曾見她了。
沈府外。
沈相將沈晗霜送上馬車后,又安排了不少沈府的人護送她回洛陽。
“離京后便不再去想以前那些事了,你與世子的事,爺爺會替你處理好。”人多眼雜,沈相沒有明說是和離的事,但兩人都明白。
沈晗霜點頭應下。
“回去后多陪陪你外祖母。你母親的忌辰將近,她心里肯定難過。”沈相囑咐道。
沈晗霜神情微頓,心里有些酸澀。
當年沈晗霜的父母被一場洪水帶走,尸骨無存。兩位老人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每次沈晗霜去明家之前,爺爺都會囑咐她多陪陪外祖母,好讓她寬心。
但爺爺又何嘗不會因此事而傷神呢
沈晗霜的爺爺曾因為她父親執意辭官一事與他大吵過一架,父子倆不歡而散,多年未見。
再后來,沈府便收到了那個噩耗。
沈晗霜的爺爺從不曾去過洛陽那座衣冠冢。
他憂國憂民,數十年如一日地忙著朝中政務,卻并非連去洛陽一趟的空都抽不出來。
他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早亡的幼子和兒媳。
“還是和往常一樣,去看你爹娘時,別忘了幫爺爺帶一壺洛陽最好的醉明月給你爹。”沈相繼續叮囑道。
沈晗霜柔聲說“爹爹和娘親肯定也很想見您。”
父子倆沒來得及和解便陰陽相隔,沈晗霜不知如何才能解開爺爺的心結。
但沈晗霜知道,爹爹一定會想念他的父親,就像十幾年過去,她仍然會想念自己的父親一樣。
一向沉穩的沈相靜了靜,少見地有些哽咽“爺爺知道。”
“下次,下次爺爺一定同你一起去看他們。”
“那我外祖母九月生辰的時候,您若有空,也來洛陽一趟好嗎”沈晗霜試著詢問道。
沈相的眼神微動,輕輕頷了頷首,終是答應下來“好。”
沈晗霜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
她的父親已經不在了,爺爺的心結其實是需要同當年的他自己和解。這總要從踏出第一步開始。
舅舅和伯父們都說沈晗霜長得跟她的父母很像。她便想著,自己像出嫁前那樣多陪陪兩位老人,應也算是安慰。即便需要在長安和洛陽兩邊跑,那也很值得。
沈晗霜的心不再被那個總是清清冷冷的人占據大半,今后她的愛和心意也只會流向那些同樣愛著她的人。
沈晗霜不知道自己還能否遇上真的與她情投意合的男子,但無論如何,她的家人才是她永遠都無法割舍的。
馬車上。
沈晗霜一直在心底計劃著回洛陽后的事情,還考慮著爺爺九月去洛陽時她可以帶他去哪些地方。
太子逼宮一事之后城中各處都在嚴查余黨,是以會于城門口被攔下盤問也在沈晗霜和沈相的意料之中。
但沈晗霜掀開馬車帷簾時,卻猝不及防地看見了一雙沉靜淡漠的眼眸。
是祝隱洲。
她下意識蹙了蹙眉,還是掀簾走出了馬車。
被春葉扶著站定后,沈晗霜抬眸看向已下馬的祝隱洲。
年輕的世子長身鶴立,氣度矜貴,將一身簡單的月白色衣衫穿出了玉人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