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惟余靜謐。
祝隱洲神色平常地將那紙和離書瀏覽了一遍。
這是他在成婚前寫下,并在大婚那晚給沈晗霜的。
沈家和平南王府之間的這樁婚事更多是家中長輩們在商議,他們兩人成婚前并未相處過。
是以那晚祝隱洲同沈晗霜說,若有朝一日她想離開,他不會強留。
祝隱洲還記得,那時沈晗霜收下了這張和離書,隨即含羞卻認真地說她愿意做他的妻子。
成婚三載,祝隱洲已經忘了這張紙的存在。
直到它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
祝隱洲轉而去看那枚香囊。
香囊是被人用利器弄破的,動手的人應是用剪刀絞了三四回,才能留下如此多的破口。
瞥見一旁那幾個木盒,祝隱洲也很快發現,原本放著沈晗霜送給他的那些物件的地方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屋內屬于沈晗霜的東西也全都沒了蹤影,唯獨他送她的生辰禮還在眼前。
忽而想起那日在禁軍營里,他曾聽旁人閑談時提到過,沈晗霜命人從府中送了許多東西出去賣,還將換得的銀錢都拿去賑濟受叛軍牽連的百姓了。
祝隱洲那時并未過多在意,便也沒想到,王府并不缺銀錢,她何至于要變賣物件才能賑濟百姓
不是為了銀錢。
便該是為了處理那些他們互送過的東西。
思及此,祝隱洲轉身去了書房一趟,確認沈晗霜送他的生辰禮還在書房的暗格內后才又回到臥房。
他從長廊上走過時面色如常,無人能看出什么端倪。
祝隱洲無聲地于桌邊站立,手里握著那枚已經不成形的香囊,垂眸看向那張和離書和她曾歡喜而期待地從他手中接過的生辰禮。
祝隱洲的神色間有一閃而過的空茫與不解,又很快消散。
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祝隱洲把那幾樣東西都放回原處,恢復成他回來前的模樣,才轉身走到里間,獨自在床榻上和衣而躺。
他已經有近半月不曾好好歇息,今夜回府,本只是為了換一身干凈衣衫。但一直被沈晗霜喜歡的那種清淡花香縈繞著,他也不知不覺有了倦意。
不知過了多久,祝隱洲神思清醒,走到了王府中的松荷院。
院子里有一個四五歲的孩童,正同他的娘親一起修剪花枝。祝隱洲不認識這個孩子,卻曾見過他的娘親。
他手小無力,握不動平常的剪刀,便有一把為他量身打造的小剪子供他使用。
其實他并不知道哪些花枝應該保留,哪些又應該被剪去,但他就是整日都愛跟在自己的娘親身邊。
娘親做什么他便跟著做什么,調皮活潑,時時撒嬌逗樂,天真無憂,小臉上常掛著能輕易讓人心軟的笑容。
翌日清晨時醒來,看見娘親的第一眼,他便先撲進她懷里說一句“一整晚沒見到娘親了,我非常非常想您呢”
爹爹出門前,才四五歲的娃娃人小鬼大地牽著娘親和爹爹說“爹爹,我和娘親今日也很喜歡你,所以你一定要早點回家,別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