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今日一片歡慶,原因無他,是嚴家來納彩了。
許安仁和孫氏在中堂招待賓客。
府里的下人得了賞錢,俱是喜形于色,交頭接耳談論著這門親事的主人公西院的七娘。
“咱家大娘子好不容易大方一會啊這一百錢都夠我小半個月的月錢。”
“我有親戚在嚴家做事,聽說嚴家已經準備好了聘禮,有這個數呢。七娘如今在家,聘禮落到大娘子手里還不得扒一層皮再出來,她當然大方了。”
“怪不得,只是那嚴家郎君惡名在外,二郎君怎么舍得將七娘嫁過去。”
“呷,二郎君遠在長安,知不知道還兩說呢,這婚事是大郎君和大娘子做的主。”
“你們小心說話,貴人們的事與咱無關,可不要說錯話被管事娘子罰。”
一句話說的眾人沒了談興,散開各自做事去了。
闔府歡慶,西院的冷清得格格不入。
“這些可都是賣了我們家小娘子得來的錢,大娘子真是太壞了。”夏荷憤憤不平地說。
“小娘子,我們什么時候走”相比之下,秋露冷靜得多。
“還不是時候,再過些天。你把后門的鑰匙弄到了嗎”許乘月問。
“婢子配了一把鑰匙,將原先的還給黃大娘了。”秋露說。
上次同孫氏出門,秋露在路上看到一個車馬行。
回來后,許乘月吩咐秋露跟廚房負責買菜的黃大娘打好關系,常托她從外面買東西,當然給了不少好處。
熟了之后黃大娘有事時秋露還幫她去買菜,一來二去就把后門的鑰匙給弄到手。
之所以是后門,是因為從西院到中門再到前邊的大門距離很遠,中間也隔著好幾道門,女眷和女仆如不是有事外出,是不能靠近中門的。
許乘月上次跟孫氏就是直接從中門坐牛車出去的。
了卻心中一樁大事,孫氏近幾天走路的腳步都輕快許多,對府里的下人也不想以往那樣嚴苛。
下面的人日子好過不少,整個許府安寧而祥和。
一天夜里,四更五點,距離宵禁解除的時間還有大半個時辰。
天色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一個腦袋從西院的大門偷偷探出,往四周瞧了瞧,隨后縮了回去。
緊跟著院門緩緩推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縫,探頭的那人走出來,緊跟著又走出兩人。
“小娘子,小心臺階慢點走。”秋露壓低聲音提醒。
許乘月專門選擇這個時間,今天許安仁休沐的日子,大家會比尋常起得更晚。
她們不敢打燈,摸黑走路,秋露這段時間把這條路走了許多次,還專門在許乘月的指導下畫了路線圖。
即使看不太清,也不打緊。
三人心弦緊繃,生怕出現什么意外,驚醒府里眾人。
慢慢走到后門,秋露拿起鑰匙打開門,動作盡量放輕。
她們出去后,里面的鎖卻沒法再合上只將門虛掩著。
不過黃大娘憊懶,往往晨鼓敲完第五波才起床出門,到那時他們已經走人了。
走出門,三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隨即又提起神來,這還只是個開始,現在宵禁沒結束,坊內還有巡邏的武侯,得小心避開。
她們不敢在路上光明正大地行走,一路看見一點火光就遠遠避開,走到離坊門稍近一點的巷子里躲起來。
剛走進去,遠處忽然有人說話。
“喂,那邊那個,大晚上你干什么呢,宵禁還沒解呢”一個大漢中氣十足地說。
許乘月心一提,腦中思索著該怎么蒙混過關,不知道金錢有用沒。
“武侯恕罪,郎君喚奴去買湯餅,晚了要罰奴,奴記掛著,一時記錯時辰,來早了。”
“行了行了,趕緊回去,下不為例。”
“多謝武侯。”
虛驚一場,許乘月額上沁出冷汗,此時才伸手擦掉。
黃大娘因幾次買菜去晚了,只買到別人挑剩下的,菜葉都蔫了。
被廚房的管事娘子好一通罵,罰了半個月的月錢,再不敢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