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就是先前,給她寫很狂熱的情書的那個人,從信中的行文中能看得出來,她的精神已經略有些不正常了,經常陷入幻想之中。
可能是她遲遲沒有得到她的回信,所以為了滿足自己的幻想,她就描摹著話本的字跡,寫出那些回信。
說來這位娘子也是個人才,沒有專門學過,卻能將話本上的字跡臨摹得分毫不差,幾乎以假亂真。
許乘月感慨著。
女子向她走來,語氣誠懇地說“因為我的事讓許娘子受了委屈,勞煩您跑這一趟,真是對不住,”
許乘月問道,“為什么你不一開始就將書信是你偽造的事情說出來呢”
原諒許乘月不是個圣人,若非她其實是個女子,話本上的字也不是她寫的,今日怕是有口難辯,被那些書信給陷了進去。
女子羞愧極了,苦笑著,“我在他家中日復一日的受著折磨,翁婆裝聾作啞也不管。書信被發現的那一刻我已經心如死灰,存了死志,本想在今日自我了結。于是想著能在公堂上見月明大家一面,最后再向大家澄清,也算死而無憾。”
是她太過自私,因自己的事情連累別人。
只是她也沒有想過,月明大家竟然是個女郎。
也是,恐怕書中那樣優秀的女子們,只有在女子的手中才能寫得出來吧。
她沒抱著希望能求得她的原諒,只是做錯事的人應該向受害者道歉,況且她真的喜愛她的書。
在她日復一日的痛苦中,唯一的一點歡心雀躍全都來自于她筆下的故事。
大概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從第一次在書中看見王蘭蕙能夠憑著自己的本事活得精彩,并且支持自己的母親和離開始。
她仿佛一只囚禁在荊棘編織的籠中,渾身被刺得血肉模糊,不得解脫的小鳥,頭一回看到外面的世界原來是那么精彩。
她才明白,原來女性也可以這樣活著,原來和離后也能過的很好。
可是當她說出和離那兩個字的時候,迎來的又是丈夫的一頓暴打,于是她放棄了希望,將全部的愛寄托于“他”的身上。
再后來,看到那位在感情中始終占據主動地位的蘇將軍,與全心全意愛著他,單純赤誠的姜郎君。
她見證了他們的愛恨糾葛,于是變得更加瘋狂,仿佛在現實世界中,她和“他”也是那樣相愛,他們也有過悱惻纏綿的經歷,甚至幻想出了某些壓根兒不存在的事情。
“好吧,我原諒你了。”這個理由許乘月可以接受,所以她大度地選擇了原諒。
這位娘子或許以為她對“他”抱著愛慕之心,所以才寫出了那些文字。
可在她看來,那并不是示愛的信,而是求救的信。
字字句句表現的都是對生的渴望,那些所謂的愛只不過是在求生意志的催化之下生出的感情。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是有人愛她的,她是值得被愛的,如此方能在日復一日的痛苦折磨中,保留一絲生的希冀。
“真的嗎”女子沒料到她這樣回答,眼含淚意地說。
她自以為罪該萬死,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愿意原諒她。
許乘月再次點頭。
女子心間的酸澀一陣陣涌上心頭,抬袖捂住臉,眼淚漸漸涌出,泣不成聲。
在受到丈夫的打罵時她都沒有哭過,從最開始的痛苦到后來漸漸麻木,她都是咬牙忍著。
可她做了錯事,害了喜歡的人,那人卻說愿意原諒她。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