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教堂后,周濟慈罕見地不知道該去哪里,傅公館應該已經被查封,江恕的家自然也不想去,那他唯一能回去的就是西郊的那棟筒子樓。
可是草莓現在還在江恕家
想到這一點,周濟慈覺得很頭疼,他現在是真的不想和江恕再接觸,倒不是因為厭煩,而是心存幾分愧疚。
他確實利用了江恕,而江恕也為自己受過很多傷,但這并不足以把自己賠進去,他們本就不是同一路人,還是趁早分道揚鑣的好。
想到那個男人偏執的性格,周濟慈心里無聲地嘆氣,他坐在廣場的長椅上,巴別塔的大屏幕正在播放傅庭雪畏罪自殺的新聞。
他默默地注視著大屏幕,眼神里流露出某種復雜奇特的水光。
廣場的一群灰白鴿子撲簌簌地亂飛,他買了一包鴿食,不緊不慢地喂鴿子。
江恕找到周濟慈時,就看見他坐在廣場的長椅上喂鴿子。
他也是讓助理查了定位才知道周濟慈在這里,那枚黑鉆耳釘里被他偷偷安裝了追蹤器。
男人垂眸凝視著那群爭相啄食的灰白色鴿子,一縷稍長的黑發從側臉流瀉下來,陽光打在他白皙的臉上,勾出金色的影子。
路人們紛紛被這個喂鴿子的男人驚艷,有個小帥哥鼓起勇氣上前搭訕,但最終卻無功而返,他走遠后還不時地回眸,一副念念不舍的模樣。
看到這樣一幕,江恕下意識地加快腳步,他站在周濟慈面前,輕聲喚道“濟慈。”
周濟慈抬頭,下意識地愣住“你找我做什么”
“我來接你回家啊。”江恕理所當然地說。
聽到這個回答,周濟慈眼波微動,他的瞳孔上面隱約籠罩著一層薄霧,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江恕去拉他的手“跟我回去吧,傅庭雪現在已經畏罪自殺,以后再也不會有人讓你受委屈。”
周濟慈沒說話,但也沒拒絕他,只是默默地跟他回去。
江恕滿意地勾起嘴角,想到再也不會有人打擾他們,他心里一片敞亮。
回到江宅后的這些天,江恕發現周濟慈很不對勁,好像自從傅庭雪的死訊傳出后,他就一直悶悶不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
已經快早上九點,周濟慈依舊懨懨地躺在床上,這在以前是完全不存在的,他往日通常七點起床,然后會出去晨練半個小時,八點準時吃早飯,九點去書房看書每天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但自從江恕把他接回來后,他就整日在床上懨懨地躺著,話也懶得說,眼皮兒抬不起來,眼神發眩。
他這幅樣子,江恕怎么放得下心去上班。
臥房里,周濟慈臉色蒼白憔悴,他靠在織錦軟枕上,手指輕輕地搭在黑天絨被上,白皙細膩,根根分明,泛著柔潤的光澤,像是用象牙石精雕玉琢而成的。
江恕坐在床邊,拉起他的手放到嘴邊親吻,眼神擔憂道“你最近是怎么了你不舒服嗎我找家庭醫生來給你看看。”
周濟慈輕聲道“沒什么,我只是有點累”
誠然,傅庭雪在他心里鑄留了一道傷口,他這些年經常會做噩夢,夢里有一群看不清臉的人正在追他,前方是陰冷黏膩的黑霧,黑霧里泛出冰冷的瘴氣,像是要湮沒他的靈魂。
當紛壇的往事都塵埃落定后,聽到那個人的死,他心里也像給針扎了一下,沒有流出血,但依舊刺得他生疼。
他不再做噩夢,但他身子里的每一根神經好像都在喊累,只想天長地久地睡上一覺。
江恕耐心地安撫道“傅庭雪不是個好人,他落得這個下場罪有應得,以后他再也不會來糾纏你。”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傅庭雪用什么手段威脅周濟慈,反正現在周濟慈已經回到他身邊,那以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也不想讓周濟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憶,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一切要朝前看才對。
周濟慈勉強笑笑,沒說話。
想到什么,江恕又道“那座公館原本是你外祖父的財產,理應是你繼承,我會讓人趕緊把手續辦下來,以后那座房子就物歸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