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早早地備在府門口,昨夜中落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地面有些泥濘,姜姒妗再小心避讓,也不慎臟了繡鞋,她垂眸看向鞋面上的泥點,怎么擦都會留下痕跡,不著痕跡地咬住唇。
姜姒妗趕到朱雀橋時,陳管事就過來了,他有點猶豫
“這福滿樓是老顧客,但頌雅樓也是頭一次就訂這么大的單子,我不敢輕易決定先去誰家。”
糧食是一批送來的,路途遙遠,其中肯定有損壞,讓誰先選的確是個難題,姜姒妗皺了皺眉,再看一眼頌雅樓未開業而緊閉的大門,只思忖了片刻,就道
“去福滿樓。”
姜家和福滿樓是許多年的合作關系,即使中間宋謹垣有過重新換合作商行的打算,但最終結果卻是沒有,利益動人心,姜姒妗不會覺得有隔閡,換做是她,如果有人家比福滿樓給的價格高,她也會考慮換個合作人家。
而且她如今還有點不敢去頌雅樓。
宋謹垣得了消息,已經在福滿樓中等著她了,依舊是云玟間,姜姒妗有點驚訝
“我還以為是會邱管事的。”
邱管事就是平常管著福滿樓的人,之前和姜家的合作都是邱管事跟著的,說句實話,宋謹垣
很忙,福滿樓的契約已經定下了,后續的事情其實不需要宋謹垣再來親自盯著了。
所以在看見宋謹垣時,姜姒妗還是蠻驚訝的。
宋謹垣心中道和佳人相約怎么可能會沒時間,即使是談正事,也會叫人覺得賞心悅目,況且,如今京城人人自危,他也被限制了行動,還不如來親自來盯著后續。
但心底話難于人言,宋謹垣只笑著道
“閑來無事,便來看看。”
他親自來看,也越發顯得重視兩家合作,姜姒妗說不出別的話,只好抿唇輕笑,她將清單遞給宋謹垣,道“糧食都在商行中,宋公子許人去查驗拖來即可。”
宋謹垣點頭,事到如今,他自是信姜姒妗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的。
他探究性地看了眼姜姒妗,見她臉色尚好,不見焦慮,臉頰還透了些許紅潤,不僅覺得驚訝
“姜姑娘近來倒是心平氣和。”
說到這個,宋謹垣也有點無語。
人家正兒八經地妻子都不慌不忙,還有心思出來談生意,他那個嫡出妹妹倒是差點將府中鬧翻天了,嚷嚷著這件事和周應奉絕不會有牽連,想叫父親出手,把周渝祈從這次風波中拉出來。
姜姒妗有點疑惑,不懂宋謹垣為何這么說。
兩人一對視,宋謹垣也琢磨出什么了,他挑眉道“姜姑娘難道不知道有人上奏今年的科舉有人徇私舞弊,皇上震怒,正命人嚴查此事,刑部和大理寺已經立案了。”
姜姒妗陡然臉色一變,這些日子周渝祈的忙碌和焦慮立時有了原因。
她臉上血色都褪了許多,唇色也跟著慘淡,杏眸中的彷徨和茫然直叫人心尖一顫,恨不得替她撫平黛眉,宋謹垣也難得覺得失言,他親自倒了杯茶水,遞給女子
“倒是我多嘴了,周應奉才華出眾,既然他沒有告訴姜姑娘,想來此事應該也不會牽扯到他。”
是么
姜姒妗對宋謹垣的話保持懷疑,周渝祈的作態和流露出來的慌亂讓姜姒妗不敢相信這句話,她再沒了心思,壓下慌亂情緒,直接站起來,請辭
“多謝宋公子告知此事,我還有事,今日就先告辭了。”
宋謹垣也知曉事情輕重緩急,沒有攔她。
等人走后,宋謹垣才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人家夫妻二人情深義重,倒是我那妹妹看不清事實了。”
這么大的事情,周應奉都沒有告訴其夫人,除了怕其擔憂,宋謹垣想不出其他原因。
反倒是他那位妹妹,和周應奉見了兩三面,便急不可耐地要替周應奉打點上下,一個是不忍擔心,一個是毫無顧忌地利用,宋謹垣扯唇,只怕他那位妹妹還覺得周應奉是信任她呢。
而姜姒妗這邊,才出了福滿樓,抬眼就瞧見頌雅樓不知何時開了門,陳管事正在屋檐下和其掌柜的說話。
姜姒妗立時站在了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