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她周夫人。
姜姒妗臉色倏然煞白。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他,周夫人三個字和情深義重這四個字落得極輕,卻又格外重,像釘子被捶入姜姒妗的心里,叫她臉上褪盡了血色。
她和他初識,便是知曉她早就嫁人,他也不曾喚過她一聲周夫人。
他一直都直呼她姓名,甚至再親昵也是淼淼。
周夫人三個字砸得她有點臉上血色盡失,叫她肩膀也仿佛耷了些許,她抬下頭,杏眸將要落下淚,被她強忍住,她唇角牽起的幅度很用力
“裴大人過獎。”
話不過腦子就出了口,她也不知怎么會鬧成這樣,但她在他面前下意識地挺直腰桿,許是兩人糾纏本就不堪,才讓她不肯在他面前放下驕傲。
兩人往日相處都是裴初慍總讓一步,但今日裴初慍不曾退讓,兩人僵持住。
裴初慍不帶情緒地笑了一聲,他垂著眸,僅僅站在那里,就顯得他高高在上,忘下來的眼神也是居高臨下,讓姜姒妗渾身不由得打著顫。
她骨子冷,也齒冷。
裴初慍想去抱住她,像往日一樣,但她挺直著腰桿,不肯讓一步,杏眸中的淚也不肯落下來。
他有時真的想知道她的心是石頭做的不成,怎么都捂不熱。
裴初慍扯了扯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很好。”
他又重復了一次“周夫人,很好。”
這個稱呼,刺痛的不止是姜姒妗,同樣也在剜他的心,一寸寸的疼,不算陌生的酸楚順著血液流入四肢百骸,是一剎間的事。
姜姒妗閉著眼,不愿再說話。
裴初慍不想再見她這幅不欲和他說話的模樣,仿若兩人間曾經的隔閡又回來了,他退了一步,轉身打開門走出去。
淺淡月色灑在他身上,孤寂冷寒,他對女子總是心軟,他忍不住回頭,她還是不肯看他一眼,裴初慍終于徹底冷下臉,氣壓低得讓衛柏也不敢靠近一分。
裴初慍出了周府。
他手指刺疼,須臾,他伸出手,藏在袖子中的芍藥簪終于顯露出來。
衛
柏愕然“主子沒給姜姑娘么”
這芍藥簪是主子親自替姜姑娘雕的,這段時間除了朝事,主子只在忙這事,今日終于簪成,就迫不及待地來找了姜姑娘。
怎么會又將這芍藥簪原封不動地帶了回來。
裴初慍閉上了眼,面無表情,月色照不亮他的臉,也照不亮他的眉和眼,他不置可否,只說
“我心切切,但有人棄如敝屣。”
聲音冷淡,那支芍藥簪也被他順手拋下,落在周府門口,玉石砸在青磚上,啪嗒一聲,碎成了兩截。
那人連他也不肯見,又豈會收他的玉簪。
既然她不要,再貴重再多心意也不過無用。
衛柏看著斷成兩截的玉簪,不由得噤聲。
等裴初慍離開后,安玲趕緊進了室內,她一頭霧水,卻見姑娘落了滿臉淚水,她滿臉不解
“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安玲朝外看了一眼,裴大人早沒了身影,再見姑娘如此,她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問“您和裴大人鬧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