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覺得有點疲累。
她低聲說“沒惱別扭。”
云母松了口氣,又不忘瞪了她一眼,話音有恨鐵不成鋼
“那你怎么不去找你表姐,你瞧瞧姜家那些旁支的人,和聞見腥味的耗子一樣,不論熟不熟,都整日往姜家跑,你也不知道長點心”
如今姜家是一塊香餑餑,尤其是她那位外甥女,往日,她家姑娘和她那外甥女關系最是好,云母可不希望這一點會出現變故。
云晚意有點不想說話,云母只擔心她是否和表姐鬧別扭,卻問都不問一聲她為何這段時間不去姜家。
她安靜了許久,在云母再要嘮叨時,不想再聽下去,打斷了云母的話
“我知道了。”
她忽然出聲,云母一頓,云母不傻,見她神情,隱隱意識到她在想什么,云母卡殼了一下,沉默了一陣,云母才尷尬地說
“我也沒有逼著你去”
云晚意頭也沒抬,話音也格外平靜“娘,我知道了。”
云晚意站起了身,在轉身離開前,她忽然回頭問云母
“我其實一直都很想問一個問題,娘和姨母是親生姐妹,為何這么不同”
云母一怔。
云晚意其實還是想替自己問個答案罷了,她執著了許久,也許不平均的母愛才是這世間最令人意難平的事情。
云晚意可以果斷收回對任何人的情誼,唯獨對云母,她仿佛慢刀子磨肉一般,久久割舍不斷。
云母不知為何有點難受,她忽然不想聽云晚意的話,但她卻是沒辦法張口,她只能沉默地看著云晚意,她聽見她唯一的姑娘問她
“娘也說我和表姐關系最好,我從小看著姨母疼她如珠如寶,回府后,又見娘將大哥和二哥捧在手心,我年少時,一度希望過我能是姨母的親生女兒。”
聽到這里,云母臉色有點青。
但云晚意的下一句問話卻是讓她倏然啞聲,云晚意看著她,她問
娘呢”
“在生下我后,是不是也覺得遺憾”
遺憾我為何是個姑娘
她眼底甚至是平靜的,她安靜地看著云母,等著一個答案。
云母卻是許久沒能說話,她對云晚意是疼愛的么其實也是疼愛的,論比對庶出,她疼云晚意疼得不行,但絕對不能和云晚意的兩位兄長相比。
云母生下云晚意時有沒有覺得遺憾
其實是有的,她膝下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但她還是希望過云晚意是個男孩。
云母的沉默其實已經是告訴了云晚意答案,許久,云母才說
“你是覺得我對你不好么”
云晚意否認了這個問題“沒有。”
不想再有交談,于是云晚意沒給云母再說話的機會
“娘,我先走了。”
她終于轉身離開,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也有了選擇。
云母看著她的背影,許久沒能說出話,她甚至有點迷惘,她問一邊的嬤嬤
“她到底想要什么”
嬤嬤也沉默了下來,其實很簡單,姑娘想要的是讓云母公平對待她和兩位公子。
但這世間從沒有什么是絕對公平的。
云母未必不知道答案,她握住了手帕,在問嬤嬤,也在問自己
“我對她還不夠好么誰家不是這樣”
云晚意逃一樣地離開了云家。
平心而論,其實云母對她不算差,至少和許多人家相比,她已經算是很輕松自由了。
但也許是她想要得太多。
她也只是不懂,都是娘懷胎十月誕下的孩子,為什么只有她總是被疏忽。
沒那么不堪,偏偏又壓抑得讓她想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