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主君對不落海遺跡是勢在必得的,自然不會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所以將前往不落海的陳氏門生分成了三支隊伍。
第一支隊伍里絕大多數都是陳氏主君認為對陳家不夠忠心耿耿的門生,倘若抵達不落海,不肯為陳家赴死,又或存著別的心思,那么回過頭來,迎面便是由長寒與盈月為首的第二只隊伍。
縱使第一支隊伍中有人僥幸取得遺跡中的秘寶和天書,在第二只隊伍的嚴防死守下,也絕無獨占的可能,而第一支隊伍一旦葬身不落海,則由長寒帶領第二支隊伍再度入海,與此同時,盈月退守到第三支隊伍中,以免其他仙門世家趁機奪寶。
顯而易見,第三支隊伍中幾乎都是陳氏一族的親傳弟子,他們的任務只是將秘寶天書帶回漢水,并不需要冒險潛入不落海。
因此,流云像萬花叢中的一棵稻苗,即便那么突兀,即便格格不入,也還是被安排在了大后方。
鐘知意很清楚,這是出自長寒的手筆。
世間最令人恐懼的是未知,流云在那群親傳弟子中日子或許不好過,可遠比前往未知的不落海遺跡更能使長寒安心,何況,長寒人雖然不在大后方,但眼睛卻在,手也伸得到。
“天資高又怎樣,區區一個家奴”
“伯父沒給她賜姓,她連家奴都算不得。”
“早晚要給她幾分顏色看看。”
“算了算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一貫目中無人,張狂得很,能怎么辦呢,少主素來偏愛她,主君也是,那上古靈植千絲藤,多么罕見的珍寶,她一張口,主君竟然就賜給了她。”
提及千絲藤,眾人皆望向不遠處抱傘坐在樹下的少女。
不知道流云什么感受,被如此凝視的“流云傘”簡直脊背發涼。鐘知意暗道不妙,這些人嫉恨長寒,又不敢明著與長寒作對,恐怕要在背地里使陰招。
果不其然,沒一會的功夫,便有一個衣著富麗的男子走過來,頗為友善的朝流云一笑,隨即說道“流云,今早我們只是同你開個玩笑,沒想到竟害你掉進了水里,好在是沒出什么事,不然我還真不好和長寒交代。”
流云低著頭,紋絲不動,一聲不吭。
那男子看著她,又不緊不慢道“說起來,長寒也就罷了,關鍵是少主,臨行前再三囑咐我要對你多加照拂,少主的話,我自然是要聽從,可這么多雙眼睛看著,我怎么也要做到一碗水端平,才不至于叫大家心生怨言,你覺得我說的可有道理”
他這一句接著一句,乍一聽好似客客氣氣,卻是一目了然的憋著壞,但凡是個有點腦子的,都不會輕易上鉤。
鐘知意真希望流云能仗著自己那兩座靠山狠狠回絕了面前的男子,可心里比誰都明白,在流云看來,永遠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見流云點頭,男子面露得意“那好,今晚就由你巡夜。”
一眾嫡系弟子,無一不嬌生慣養,受不了日夜兼程的趕路,故而選擇
晝出夜伏,可荒郊野嶺里安營扎寨,十人全都倒頭就睡,總歸是不穩妥的,因此每晚會留兩個人在營地附近巡邏,這便是巡夜。
此等苦差事,輪流著來也是情理之中,流云更沒法回絕。
夜深人靜,月光如水。
鐘知意心里止不住的打鼓。她已經摸清了溯靈里的規律,一旦時間流速變慢,必定是有令流云傘印象深刻的大事發生,又或者有長寒的存在。
這會長寒正領著第二支隊伍趕赴不落海,片刻不容緩,顯然不會出現在這里,那一定是今晚巡夜遭遇了什么大危機。
鐘知意正這么想著,林中忽然傳來異動,窸窸窣窣的,像是蛇在地上爬行,倘若是蛇,單聽這動靜,絕對不止一條蛇。
向來膽怯的流云此刻卻格外的沉著冷靜,她緊抿著唇,抽出傘柄中的軟劍,如同一只輕盈的小雀鳥,腳尖一點便輕盈的飛身到樹冠上。
由上望下,昏暗的林中,竟然是無數藤蔓正朝營地的方向涌來。
鐘知意也算見多識廣,一眼便認出那是絞人藤,思及絞人藤的恐怖之處,心中不由一驚,倘若營地里那些親傳弟子遭絞人藤獵殺,那么唯一活下來的流云,豈不是死罪難逃
流云該不會是因為這件事才
眼見絞人藤越來越近,鐘知意簡直心急如焚,可急也沒有辦法,這絞人藤只有餓極了才會出現,不吃飽絕不罷休,斬不盡,殺不絕,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