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等這爐香燒完。”桓宣望著鶴嘴爐中絲絲縷縷透出來的香氣,“后天給佛奴下葬,路有點遠,我們明天一早出發,先過去準備準備。”
傅云晚猝不及防,嗓子一下子哽住了,半晌“好。”
當初說七七后下葬,總覺得那么遠,那么難捱的一天又一天,然而這么快就過去了。她該送謝旃入土了,哪怕知道是作假,依舊讓人心里刀剜似的疼。
桓宣看見她突然洇濕的睫毛,肩垂下來,薄薄的像一片紙。實在太瘦了。往昆玉峰去五六十里全是山路,明天這一路,可怎么吃得消。
翌日一早隊伍出發,趕往昆玉峰。
積雪不曾化盡,太陽一曬,滿路都是泥濘,車子顛簸得厲害,傅云晚緊緊抓著扶手,覺得渾身的骨架都要顛散了,胸口又酸又苦竟有些想吐,連忙推開點窗戶,深吸一口干冷的空氣,稍稍壓下去。
噠噠的馬蹄聲,桓宣從隊伍前面掉頭回來“難受”
傅云晚想說沒有,張開嘴又是一陣酸苦,連忙搖搖頭。
桓宣從馬背上彎腰,想帶她騎馬,又立刻意識到不妥,略一思忖,向車夫擺了擺手。
傅云晚扶著窗欞,看見車夫停車離開,眼前衣角一晃,桓宣躍上了車轅。
車子重又走起來,不同于剛才的顛簸,這次穩了,也慢了。長長的隊伍都跟著慢下來,傅云晚窘迫著,急急推辭“我沒事的,別耽誤了路程。”
桓宣從前面回頭“不急,天黑前趕得到。”
他拽著韁繩的手抬起來,向下微微一壓,傅云晚猜測是讓她不要再說的意思,卻又突然意識到,比起拖慢了速度,讓他親自為她趕車,才是更大的罪過吧。
這一路壓著速度走,天快黑時才趕到昆玉峰下一座寺廟里落腳,荀媼領著人在門前迎候,待看清楚是桓宣親自趕車,頓時大吃一驚“這是怎么說的,怎么能讓你趕車”
話音未落,就見桓宣跳下來拉開車門,里面嬌怯怯一個女子走出來,不是傅云晚又是誰一霎時又驚又怒,原來他們在一起虧得她擔驚受怕這么多天,還到處找她“你們,你們怎么在一起”
傅云晚喚了聲阿婆,后面的話便不敢說出口。她還記得上次荀媼的責備,如今這個場面,該怎么跟她解釋
“都是我的安排,”桓宣解釋道,“傅娘子事先并不知情。”
好好好,他們都安排好了,就瞞著她一個人,讓她獨自應付王平安,受那般羞辱荀媼紅著眼“我算什么,怎么敢讓大將軍跟我解釋”
她嗓子哽住了,抬手抹了抹眼角,桓宣頓了頓“是我思慮不周。”
并非思慮不周,只因為無法確定她與劉止是否串通,所以不能告訴她。然而這話,自然是不能直說的。桓宣上前扶住靈柩“天不早了,盡快收拾吧。”
侍衛們相幫著將靈柩抬進偏殿,荀媼忍著恨怒,默默跟在后面。最前面桓宣和傅云晚一左一右,雙雙護著靈柩,看上去他們倒像是一對。從前她只道是傅云晚不檢點,如今看來,就連桓宣也未必干凈,可憐謝旃,這才剛剛過了七七。
忽地看見傅云晚轉頭看她,荀媼咬著牙,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傅云晚臉上一白,連忙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