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墻搖搖晃晃走出來,他拂了拂坐榻,她便身不由己坐下去,他遞過水杯,她抖著手來接,指尖碰到他的指尖,一絲清涼箭一般地直沖上囟門,手越發抖得拿不住,杯子一歪,聽見他低聲道“小心。”
那杯水,灑了半杯在她身上,臉上也有,他隨手一拂。
傅云晚哭出了聲。難受到了極點,身體淌著軟著,不由自主向他靠著,偶爾一念清醒,立刻又咬著牙往回縮,他始終平靜著神色,將那剩下的半杯水送在她唇邊“喝吧。”
傅云晚一口氣喝干。杯水車薪,無濟于事。他又走去倒了一杯,看見她唇上沾著水漬,拇指一按,抹了下來。
簡直讓她生不如死。傅云晚泣不成聲“別。”
“難受”桓宣拿著那杯水,彎腰低頭看她,“那怎么辦”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可什么也不能辦。傅云晚喘息著,死死掐著手心“你走吧,我想歇著了。”
桓宣看著她。到這時候,她還能熬住。她對謝旃,真是死心塌地。“你燒得厲害,上次大夫開過清心緩解的藥,喝點吧。”
傅云晚像溺水的人,此時便是一根稻草漂過來,總也要抓住試試的,“好。”
桓宣走回門口,拿了藥罐和提盒進來,順手鎖上了門。
傅云晚看見他從提盒里取出碗,掂起藥罐倒了半碗,那藥絲絲縷縷冒著白汽,還是熱的。混沌的思緒想不清楚,也就沒反應過來他怎么會未卜先知,特意備好藥過來。
“喝吧。”桓宣喝一口試過不熱了,遞過藥碗。
傅云晚伸手來接,有一剎那模糊期待著他會不會碰她的手,但他拿得那么穩,絲毫沒有碰到。失望夾雜著渴望,還有那壓得人喘不過氣的負罪感,傅云晚嗚嗚咽咽哭著,接過藥碗。
桓宣走去書案前坐下,看著案上謝旃的靈位。故去的人是永遠爭不過的,尤其那又是謝旃,舉世無雙的玉檀郎。但他總得在她心里,留下點什么吧。
傅云晚便看著他,又去看那冰冷沉默的靈位。哭得喘不過氣,也終于把那一碗藥喝完了,酸、苦、澀,似乎是良藥的滋味,可惜全無用處。
她快要熱死了。
“再喝點”隔著不遠
不近的距離,桓宣問道。
傅云晚說不出話,一聲聲喘著,看著他一步一步,不緊不慢走了過來。
接過她手里的空碗,大手在她額上虛虛一摸“你很燙。”
傅云晚叫出了聲。他那么涼,簡直要拼上所有的意志和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沒有去抱他。可他偏偏不走,不給她喘息的機會,那只手沿著她的額頭撫向臉頰,掌心帶著繭子,粗沙沙的劃著皮膚,讓她在燥熱之外又添了一種奇癢,像千萬只螞蟻一齊在身上爬,各處啃著咬著。
身體已經全然變成了水,隨著他手指移動的地方,一點點淌過去。他突然停住了,指尖拈了拈她身上的汗,跟著俯身低頭。傅云晚眩暈著,覺得有什么涼涼的東西在頸窩里啄了一下,讓她幾乎又要叫出聲,跟著他低低開了口那就再喝一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