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得越久越好。等她徹底接受他,離不開他了,他再告訴他。
托著她的后頸讓她枕著自己,又輕輕拍著她“乖,睡吧。”
大手擦去她眼角殘余的淚,傅云晚挪了挪位置,枕著他肌肉結實的腿,閉上了眼睛。今夜幾番驚嚇折騰,本來昏昏沉沉的還有些頭疼,可他身上那樣暖和,帶著熟悉的、熱烘烘的混著馬匹和干草的男人氣味,讓人不覺就安下心來,迷迷糊糊睡著了。
夢里依舊能感覺到他時不時吻她,大手一下一下,摸著她的頭發。讓這混亂的寒夜,突然變成了適于睡眠的夜晚。
桓宣又等了一會兒,看見她睡顏安穩,睫毛低垂,是真的睡著了,五更的刁斗冷清清的敲著,她都沒什么反應,全然睡得香甜。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樣親昵廝守的夜,還能有幾個
自己也覺得這想法不吉利,罵一聲,低頭在她唇上又吻一下,將她挪到枕上,輕手輕腳起身。
掖好被子,讓她的頭發像先前那樣整整齊齊拖在枕邊,又把燈挪得遠些,推門走出去。
王澍提著燈守在不遠處,手里拿著一卷紙“屬下方才把近身侍衛還有黑騎里謝郎君舉薦的人全都記了下來,還有些雖不是謝郎君舉薦,但也跟謝郎君有關,明公請看。”
桓宣接過打開,非但全都記錄在冊,亦且分了與謝旃關系的遠近親疏,加了對能力品行的短評。也有許多雖然不是謝旃舉薦,但七拐八拐,總是跟謝旃有關的人紹介來的。他平常并不留心這些枝節,難為王澍居然心細如發,全都記著。
握著這薄薄幾頁紙,只讓人覺得身邊千瘡百孔,漏得跟篩子一樣。黑騎以戰力和軍紀馳名,可若是根子上,各級將官根本就不是他的人,隨時能反,他還能剩下什么桓宣默默看著,一言不發。
“有些屬下覺得可信的,用
朱筆標了,”王澍小心翼翼說道,還有些吃不準的邊上劃了圈。以明公之見,是否要調整調動”
“六鎮不動。”桓宣道。動也動不得,這么多年累積起來,便是種草種樹,根系也已經密密布成了一張網,他現在如同盲人,全然摸不清底細,胡亂調動只會形成亂局,“讓馮異、張琨與虞進一同主持,凡有要事三人商議出章程,快馬報我定奪。侍衛的話,內院的兩日一輪換,依舊還是段祥統領。”
虞進是他副手,這些天里主持軍務,謝旃舉薦過去的南人,馮異、張琨都是北人,是他從六鎮軍中一手提拔上來的。段祥也是他從六鎮軍中挑出來的,上次護送傅云晚到兗州,一路上艱難險阻都闖了過來,應該也是可靠的。
王澍松一口氣“是,這個節骨眼上,屬下也覺得不動為上,若是變動太大,只怕適得其反。”
是啊,謝旃那樣心思縝密的人,又暗中籌劃這么多年,塞了那么多人進來,便是他想查,哪里有時間哪里差得清當下只能以不變應萬變,謝旃已然現身,接下來必定有所動作,靜觀其變,就知誰是誰非。
“再調三萬黑騎過來,”桓宣道,“星夜兼程,盡快到兗州與我會合。”
他能瞞住謝旃的消息不告訴她,但元輅跟前只怕瞞不了多久。得做好準備。
王澍答應著,又問“明公來時,泗州情形如何”
“泗州已經失守,謝郎君趕過去接管整頓。”桓宣道。
“那就是淮泗一線全部失守了。”王澍心思急轉,“以明公所見,謝郎君是要打還是要和”
桓宣頓了頓。這一整天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竟是不曾想到這個問題。眼下已經是隆冬,臨近新年,北地江河大半結冰,南人在舟楫上的優勢已經不復存在,況且淮泗新近奪得,這些年里北人只管搶掠不管休養生息,這幾處滿目瘡痍,即使收服也很難作為立足點供給景國北伐軍衣食。幾十萬張嘴等著吃喝,再打下去,恐怕就沒那么輕松了。
而代國這邊吃了幾回虧,對檀香帥的手段也多了許多了解,再對戰,恐怕就不會一味挨打。兩家都沒能力吃掉對手,這仗打下去,無非是互有勝負,彼此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