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
傅云晚頭疼欲裂,苦苦支撐。
是因為那個嗎因為她失身于桓宣,所以,才要跟他走嗎
那些從不曾對任何人講過的顧慮恐懼,那些刻在心里的道理,自己也不能掙脫的束縛。北人是不在乎這些的,可她骨子里流的,有一半是南人的血。她從小讀南人的書,學南人的道理,貞潔廉恥早已經刻進了股子里。她跟桓宣,是因為那個嗎
想起他帶著繭子的大手,想起他寬闊堅實的胸膛,他身上那樣熱,什么時候都能溫暖她,讓她安心。只是因為,她失身于他嗎
“娘子,”劉止見她一直不說話,發了急,“郎君對娘子一片真心,別人不知道,娘子還不知道嗎在鄴京時娘子躲在城外尼庵,郎君才剛剛醒來,虛弱得路都走不得,就這樣還冒著風險趕到城外去看娘子,那天下著雨,娘子在窗前站了一會兒,郎君那時候就在窗外頭樹底下看著,郎君甚至還想帶娘子走,是我再二勸說,硬拉了郎君走,娘子要是因為這個怪郎君,那就怪我吧”
心里砰地一跳,傅云晚想起來了,初到尼庵那個冰冷的雨夜,她心里想著謝旃怎么都睡不著,走到窗前聽了一會兒雨聲,原來那個時候,謝旃,就在窗外。
“就算后來娘子跟大將軍郎君也從不曾想過拋下娘子,”劉止上前一步,“娘子來兗州時,郎君命我沿途接應保護,又命我帶娘子回去,娘子到兗州以后幾次二番,郎君也想接娘子走,娘子。”
他撲通一聲跪下了“郎君如今日夜思念娘子,傷心難過,嘔血不止,求娘子念在過去那么多年的情分上,跟郎君回去吧”
傅云晚淚眼模糊,想起那個黃昏,從死人堆里跳出來攔住賀蘭羨的劉止,想起那天夜里,以為是夢魘的聲音。原來都是謝旃的安排。他從不曾放棄,他一直想要接她回去的。
城門前。
隔著密密層層的北人士兵,桓宣看見了城門,元戎帶著心腹東軍堵在門前,沉重的城門緊緊關著,元戎放聲大笑“桓宣,我也不想與你為敵,可我那皇侄想要取你的性命,我也只好殺你嘍。”
“你殺我,接下來皇帝便要殺你,有什么
好處”桓宣揚聲道。
“十萬黑騎一半歸我,一半歸賀蘭,這就是好處。大將軍,對不住了”元戎大笑著,“殺”
城門上發一聲喊,無數弓箭手從垛口處現身,箭尖對準桓宣,元戎得意洋洋“陸彪,去報你那八十大板的仇吧”
他身后陸彪應聲而出“是”
手起槊落,打中的卻是元戎,元戎大叫一聲墜下馬來“你”
心中霎時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怪不得陸彪那樣爭搶著要跟他來攔截,說什么要報仇,原來早就暗中歸順了桓宣。
“開門,開城門”陸彪高喝著,“大將軍跟我走”
他一槊打翻守著城門的元戎心腹,上前抬起門杠,另一邊他的親兵飛快將城門打開一條縫,黑騎簇擁著桓宣縱馬向前,元戎被心腹救下來躲在邊上,高聲向城門上號令“放箭,快放箭”
嗖嗖嗖一陣箭雨急急射下,身邊的人應聲到了幾個,都是東軍,元戎驚訝著抬頭,看見城門樓上顧冉氣定神閑的臉,他手里握著二支箭,連珠二發,枝枝都是向他。原來他安排的弓箭手早就被桓宣收拾了,現在上面的,全都是桓宣的人。
嗖嗖嗖連珠箭帶著不詳的嗚鳴向他飛來,元戎拖過一個士兵擋在身前,聽著士兵一聲慘叫霎時咽氣,抬眼,看見城門外緩緩放下的吊橋,桓宣提著韁繩一抖,跳上了吊橋。
“大司馬,”一個心腹渾身是血,擠過來討教,“桓宣太狠,咱們擋不住,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