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景嘉看他一眼,“先前孤就不贊成和談,形勢大好,早該一鼓作氣拿下兗州,進逼鄴京,和什么談如今北人內亂,正是天賜良機,軍師何故阻攔”
謝旃忙道“北人內亂,我們趁機休養生息,兩二年內必有重大進展,若是此時興兵,反而會逼得他們一致對外,況且國庫民力都難維持長期征戰,萬萬不能冒進。”
景嘉冷笑一聲“聽你的,還是聽孤的”
“聽軍師的。”身后車聲轆轆,景元和得了消息趕來,“太子不得無禮。”
謝旃躬身行禮“陛下,兗州形勢不明,臣請前往查勘。”
景元和點頭“準。”
侍衛推來四輪車,謝旃嫌慢,抓過馬匹一躍而上。冷風刮得心肺里一陣難受,咳嗽怎么都止不住。桓宣此時必是往西邊回六鎮的路上去了,他一向有勇有謀,必定安排好了脫身之計,可是劉止呢他突然離開,難道是
官道上。
那彪人馬越來越近,護送傅云晚的除了段祥率領的侍衛,還有于照率領的黑騎,于照從服色辨認出來的是景國軍,立刻吩咐道“全體戒備,保護娘子”
士兵們列陣護住車子,劉止還在磕頭,傅云晚掙扎著,死守著最后一道防線“你起來,你不要這樣,大將軍會給郎君找大夫”
“郎君要的只是娘子
,大夫有用嗎”劉止慘然一笑,額上鮮血淋漓,“郎君掏心掏肺跟娘子這么多年情分,難道娘子這樣狠心,連最后這十年也不肯讓他好過嗎”
嘣一聲,最后一根弦斷了,傅云晚緊緊閉上眼睛。眼前閃過穿堂里手書飛白體,午后窗邊的蘭花,病榻上帶著血腥,刻骨銘心的第一個吻。他親手描的字帖還在她的包袱里。最后十年。十年,彈指而過,她又怎么能讓他這樣痛苦煎熬的走下去。
睜開眼“我回江東。”
劉止狂喜著跳起來“動手”
于照立刻拔劍,邊上段祥比他更快,劍光一閃,已經橫在他項上“抱歉。”
“你”于照震驚著,看見他緊皺的眉頭,他轉過臉不肯跟他對視,高聲向黑騎道“你們的主官在我手里,大家兄弟一場,我不想做的難看,請兄弟們高抬貴手。”
他架著于照在前面開路,劉止趕著車子跟在后面,傅云晚低著頭,想起來兗州的路上她兩次看見劉止都被段祥否認,想起那天黃昏山澗邊上段祥和劉止雙雙迎戰賀蘭羨。桓宣換掉了侍衛中所有的南人,卻不知道段祥這個北人,也是謝旃的人。他是那樣一片赤誠對他們,他們卻都負了他。
哀傷洶涌著,如同孤舟,顛簸在海上。她要走了,背棄了與他的約定。回頭,官道寬闊,通向看不見的遠方。回家,桓宣是這么對她說的。她從不曾去過的六鎮,有碧青的山,有很多花,都很好看。
回家。可她現在,不知道哪里是家。
“駕”劉止擠下車夫,催著馬匹掉頭往南,段祥和手下心腹挾持著于照威脅黑騎,黑騎不肯走,不遠不近跟著,景國軍夾在中間,手持兵刃,全神戒備。
車子飛快地向南。她要走了。她終是負了他。
“綏綏”遠處有人叫,是謝旃,催著馬飛快地往近前來。
“綏綏”身后又是一聲喊,傅云晚一個激靈急急回頭,桓宣,他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