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眼傅云晚“聽聞傅女郎也有著作,仿佛是列女傳的體例殿下命我也看一看。”
顧玄素點頭應允,眾弟子取了書稿送來,傅云晚也將自己的書稿取來,華經匆匆翻過幾頁“時間倉促,卷帙浩蕩,不若我帶回去細細看,老先生意下如何”
“怕是不行。”顧玄素笑了下,“這些都是初稿,還待修改審定,請冼馬回去上覆殿下,等書稿寫成,我定當呈送殿下。”
他德高望重,華經也不敢硬來,又揀著翻了幾頁,忽地看見案上新寫的紙張墨跡未干,連忙過去一看,神色便是一滯“陛下近來接連頒布德政,萬民欣悅,老先生為何寫著民有怨言況且這圣旨都是陛下親自頒布,老先生為何又說疑是太子主張”
“記錄所聞而已,”顧玄素神色淡然,“這些只是備選,將來是否入史還需多方核驗,勘定真偽,冼馬不必擔心。”
“這,這,”華經臉色難看,“老先生還是改改吧,不然不好跟太子殿下交代。”
“史家秉筆直書,不需向誰交代。
”顧玄素笑了下,若是冼馬沒有別的事,就不虛留了。”
這分明是要逐客,華經頓了頓“傅女郎這些書稿也有問題,列女傳者,要選節烈孝義,于國于民有功之人,傅女郎寫的都是無名之輩,甚至還有許多二嫁三嫁的失節婦人,成何體統況且傅女郎的身份,也不合適為此吧。”
他話中有話,說得傅云晚臉上火辣辣起來,羞恥之外,更有不平,抬頭道“我寫的并非列女傳。”
“舍曾孫女只是記錄所見所聞,案頭札記而已,并非列女傳。”顧玄素道接過話茬,“此乃一家之言,與史不同,誰人都能寫。”
華經還想再說,顧玄素擺擺手“冼馬請回吧。”
華經也只得離開,到門前又回頭,冷冷說道“事關重大,還望老先生三思。”
顧玄素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啪,簾子甩落,華經走遠了,傅云晚沉沉吐著氣,終于將長久以來的疑問問了出來“曾祖,我寫的這些,有意義嗎我,配寫她們嗎”
“有沒有意義,百年之后自有定論。”顧玄素拍拍她,“綏綏,只管去做,沒什么配不配的,從心而行,也不需別人對你下論斷。”
傅云晚紅著眼圈,許久“好。”
那天之后,不斷頭地有人前來勸說顧玄素修改書稿,顧玄素不勝其煩,索性閉門謝客,專心編著。立春之后天氣轉暖,這天午后顧玄素半躺在南窗下曬著太陽看書,傅云晚便到廚下為他燉梨汁燕窩,待燉好時回來,顧玄素睡著了,書落在旁邊,書頁半卷。
傅云晚放下燉盅,上前輕聲請道“曾祖。”
沒有回應,顧玄素垂著手,沉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