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心急,晚輩是有一事相求。”謝旃撩袍跪下,“明日無論診治的結果如何,都請老先生說,能治。”
是知道他脾氣古怪不好說話,所以才行此大禮吧剡溪公輕嗤一聲“是想讓我這么對綏綏說”
邁步進屋“你進來,我先聽聽你的脈息。”
謝旃跟在他身后走進屋里,剡溪公拿過脈枕給他墊著,閉目細聽。
四下安靜得很,唯有遠處打更的聲音不急不緩傳入耳中,謝旃垂著眼皮,推想著國事。
這兩天剡溪公以針灸為主,輔以藥物熏蒸泡浴,景元和的病情已大為好轉,雖然還不能下床,但已能夠含糊著說出幾句話,只是他反反復復一直說的是,保住太子。
上次他刺殺景嘉的行動被劉敦阻攔后,劉敦雖然不曾聲張,卻一直暗中防備再沒給他下手的機會。他原想著支開劉敦再次下手,但如今有了景元和的話,今后恐怕更難了。
可多少人的心血性命才換得如今的局面,他絕不能任由景嘉毀掉。景元和舍不下景嘉,一方面是因為父子親情,另一方面,恐怕是因為當初病重時景嘉不曾對他下手,是以他如今也不會對景嘉下手。可有了此番教訓,如果再給景嘉找到機會,他還會像上次那樣留著景元和的性命嗎
忽地聽見剡溪公問道你最開始吃的詐死藥還有嗎后來又吃了什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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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旃回過神來,連忙從袖中取出一個匣子遞過去“所有的都在里面。”
剡溪公接過來打開,一樣樣標著名目,藥方藥渣對應放好,那詐死藥就在第一個。拿起來看看聞聞,忍不住搖頭“你也真是拿性命不當回事,這般虎狼藥你也敢吃”
謝旃垂目“情勢所迫,不得不爾。”
便是再來一回,他依舊會這么選。只是再來一回,他會放手,成全他們。不,他會從一開始就帶她一起走,他會想出更周全的法子,絕不與她分開。
剡溪公一樣樣看過,換了另一只手繼續診脈,這一次聽得極久,直到三更三點的鼓聲響時,才開了口“他們說你還能再活十年”
謝旃抬眼,他眼中含著哀憫“你這些時日嘔心瀝血精元虛耗,眼下這身體,能活八九年都是高估。”
謝旃頓了頓,固然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此時也不免傷感,點頭道“晚輩知道了。”
“眼下有兩條路。”剡溪公道,“第一條,跟我入山修道,從此不問世事,多的不敢說,再活個十四五年總不成問題,到時候你將近四十,也不算夭壽。”
心里有一剎那貪戀,隨即起身拜謝“承老先生美意,只是晚輩俗事纏身,無法入道。”
國事如此,他又怎么可能拋下一切不管,入山修道即便只能再活八九年,到那時候大皇孫也已長成,國運總還可期。
“我就知道你不行。”剡溪公輕嗤一聲,“第二條,我盡力給你診治,你從此藥不離身,極力維持之下,也許還能指望十年。”
“晚輩可以。”謝旃再拜答謝,“只求老先生明天見到綏綏時,跟她說我能治。”
許久,看他點了點頭“癡人。”
翌日一早,車馬從宮中接來剡溪公為謝旃診脈,傅云晚緊張地等著,許久,剡溪公松開手“能治。”
壓了多時的重擔終于消失,傅云晚深吸一口氣,對上謝旃含笑的眼,他道“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了。心里酸脹著,離別沉甸甸地壓著,心底深處慢慢泛起一縷輕快。他會好起來的,那么她,也可以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