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晚直到走回房里,才意識到方才的事態,然而此時什么也顧不得,只將那夜的情形翻來覆去,又想過無數遍。
他來找她了,他沒有忘記她,甚至,他是不是對她還有那么一點點情意
有什么熱熱的渴望從心底生出,讓呼吸凝固著,心跳加快著。他來找她了。從前她總以為他已經忘記她了,絕望中什么都不敢再奢求,可如今他過來找她了,他沒有忘掉她,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做點什么
心跳突然快到了極點,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他還在鄴京嗎他并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假如見上一面,假如她親口告訴他,那么他有沒有可能,再給她一次機會
鄴京城外。
凌越催馬從后面追上來“大將軍,江東來的消息,關于傅娘子的。”
見他濃黑的眉毛一下子壓緊了“以后不必再報。”
“是。”凌越答應著,眼看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手里的密報也不知該如何處理,以后不必再報,那么眼下這個呢,看,還是不看
卻突然見他伸手向后“拿來。”
凌越心里一寬,連忙趕過去雙手呈上,以為他要拆開,卻見他只是往懷里一塞,催著馬飛快地又走了。
這讓凌越再吃不準該當如何了。既然說以后不必再報,那就該吩咐下去停止傅云晚那邊的監探,然而他們這些心腹誰不知道桓宣對傅云晚至今難忘萬一停下來出了什么事,那就再難挽回。不如繼續哨探著,不再報上去就是了。
這天剩下的時間里,傅云晚都忙著在默寫南史,三餐都是急匆匆吃了幾口了事,似有什么無比急迫的情緒催著推著,讓她只想快點,更快點,將手頭的事情辦完。
又一頁紙寫滿,放去邊上等著晾干墨跡,手腕發著酸,頭腦發著澀,傅云晚起身走到窗前,傍晚最后一抹夕陽將金紅的影子拖在窗欞上,那個念頭幾乎是一下子,跳了出來。
她該去尋他的。
是的,她該去尋他。從來都是他推著她逼著她,從來都是他用一腔赤誠將他們之間遙遠的距離一點點推近,推得更近一點。他是那樣百折不回,拿世上最熱烈的心待她,可再熱的心消磨得久了,總也會冷。她從來都是羞恥退縮,他推一步,她動一下,可這一次,該她來推一次了。
該她來了。睫毛上濕著,水汽讓視線都變得模糊,該她去尋他,該她將他們拉遠的距離推近,該她去暖熱他的心。她再不會讓他默默地來,又默默地走
。
一念及此,再也坐不住,飛快地跑去臥房,飛快地將冬天的厚衣服都挑出去,只留輕便好帶的春裝,裝到一半時突然想起母親的手稿,小跑著又去書房架子上搬下來,正忙著往書箱里裝,又想起路程數千里,干糧也要多備些,忙忙地叫過侍婢想要吩咐,又突然停住。
她是昏了頭了,便是走,也不能這么毫無準備地走,如今代國內亂,冀州一帶桓宣又在用兵,她得弄清楚路況,確保路上安全,否則只會給他添亂。擺擺手命侍婢退下,千萬個年頭嘈雜著,最后都變成那一個念頭,她要去找桓宣了,這一次,換她來留他。
傍晚時分,桓宣在魏郡城外落腳。
昨夜一番爭斗,元輅與元戎、賀蘭祖乙同歸于盡,如今他手里捏著大皇子這個元輅親自指定的儲君,就是起兵討逆最好的借口。名正言順,接下來的仗也能好打許多。
各處查看一遍,待坐下時,不知第幾次摸出懷里那封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