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一點,是他白天拆開時太著急,不小心撕破的。那時候他沒看,想也知道沒什么可看的,無非是說他們要成親。那夜孔明燈底下他們含情脈脈地對望,傻子也知道是好事將近。
將紙條摸了又摸,揉了又揉,揉得紙都起了皺,終于還是忍不住打開了。
很短,一行墨字跳躍著闖進眼中傅娘子只身搬去莫愁湖別業。
這一剎那完全反應不過來是什么意思,沉默著又看一遍,直到第三遍、第四遍,心里一絲一縷,泛起酸脹,泛起驚疑。
她竟然從謝家搬出來了,不曾跟謝旃一起,甚至她這么長久以來從不曾只身住過。為什么難道他們不準備成親
這念頭一旦生出來,簡直是見風就長,怎么都壓不住。若是準備成親,怎么也不會有這種明顯撇清的舉動,更何況以謝旃的性子,若是準備成親,又怎么可能讓她離開,不在他的羽翼之下除非。
除非他們,根本不準備成親。她不要嫁謝旃。
心跳一下子快到極點,幾乎要跳出腔子。無數念頭擁擠著劃過,一個也抓不住看不清,到最后又都變成一個念頭他必須弄清楚。他不能就這么算了。
霍地站起身“賀晨”
賀晨應聲而至,桓宣深吸一口氣“你帶大皇子回范陽。”
看見他眼中的疑惑,來不及解釋又喊了一聲“凌越”
凌越飛跑進來,桓宣大步流星出門,牽過烏騅“你跟我去建康。”
飛身上馬加上一鞭,烏騅昂揚著撒開四蹄,沖上南下的道路。滿心里火熱著,夕陽最后一縷金紅的光芒將飛奔的影子拖得很長。他必須弄清楚,他絕不會就這么算了
傅云晚第二天便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除了常穿的幾件舊衣和母親的書稿幾乎什么都沒帶。她曾跟桓宣一道同行過,還牢牢記得他的習慣。他道行路之時能省則省,輕裝最方便安全,所以她把所有不那么急需的東西都留下了,等將來路上好走時再送過去也不遲。
她牢牢記著他的吩咐,那么他會不會,對她滿意一點
心里跳著,眼睛熱著。她要去找他了,她這輩子做過最大膽的決定莫過于此,他看見她會是什么模樣,驚訝,歡喜,還是生氣
讓她一下子沒了底,躊躇著猶豫著,又咬著嘴唇一點點鼓起勇氣。便是承受他的怒火也是該當的,她一次次做錯,害他一腔赤誠屢屢受傷,便是再大的怒火她也該當承受,哪怕她打她罵她,只要不趕她走
不,哪怕他趕他走,她也再不會走了。她已經明了自己的心意,她再也不會讓他千里迢迢,一個人獨自離開。
第三天時,謝旃帶來了消息“陛下已下詔追贈顧老先生為太常,謚文正,追贈張操為光祿大夫,謚文節,又命太子上表謝罪,禁足三個月反省,命內府督辦,刊行南史。”
景元和不同意廢黜景嘉,立皇太孫,這是他們與景元和互相退讓一步的結果。
傅云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眼梢熱著,重重點頭“他老人家不在乎什么追贈,但如此一來,總算對張操,對這件事有個交代。”
“有陛下這道旨意,便是將來太子也不會更改。你放心。”斷沒有做兒子的推翻父親旨意的舊例,這部無數人心血凝聚的南史從此算是保住了。說話時突然看見案上厚厚一摞剛默寫完的南史,不覺一怔,才三天功夫,她竟寫了這么多必是晝夜都沒怎么休息一直在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