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百感交集,許久才低聲說道“我知道了。”
桓宣知道她心里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好的,轉身去邊上舀水洗手,給她讓出活動的空間。那水是打的江水,冰冰涼的,他還記得上次她來月信時女使給她備的都是熱水,想來這時候是有講究不好用冷水,推開窗將殘水潑掉,轉身又出了門。
傅云晚這才松一口氣,連忙將衣裙整理好走出來,心跳依舊快得厲害,那股子羞恥的意思要許久還不能消除。舀了水想要洗手,又突然想到想到他親眼看見她來了癸水,那也就知道了沒有孩子,他千里迢迢趕來這一趟是不是就為了孩子如今證實只是誤會,那么他眼下,又要如何處置她
一時間悵然擔憂,心慢慢又沉下去,身后簾子一動,桓宣進來了。傅云晚不敢抬頭,余光里瞥見他提著水桶,桶面上水汽裊裊,那水卻是熱的,他大步流星走近了,伸手把木盆撥過去加了熱水,又探手試試不冷了,才把盆推過來。
傅云晚這才明白,他是特地打了熱水給她,怕她這時候受涼。鼻尖一下子酸了,抬眼“你”
后面的話卻不知該怎么說,那頭漸漸又低下去,他彎腰拿起木盆給她,有一剎那距離極近,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熱烘烘的氣味,就好像從前他們耳鬢廝磨的日夜似的,這情形讓她鼓起勇氣,傅云晚抬頭“我”
他正低著頭,于是她的臉碰到了他的下巴,新生的胡茬凌亂的蹭著皮膚,讓后面的話一下子都噎在了喉嚨里。
桓宣感覺到異常溫軟的一觸,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似是極遙遠的記憶突然被喚醒,讓人的呼吸一下子開始發燙,目光也開始打彎,不停引逗著,直望她跟前看。
可是這樣,不行。桓宣急急向后撤開一步,昏暗的光線中看見她漲紅的臉,她腮邊幾縷發絲飄搖著從他臉邊挪開,她不敢再出聲了,局促緊張地洗著手,一絲兩點水珠濺起來落在他手上,弄得人的呼吸進了又慢,慢了又緊,應該放下盆讓她自己洗的,然而此時騎虎難下,只得依舊捧著給她,努力把呼吸調了又調。
雖然許久不曾見面,然而他對她,對他們之間的感覺實在太熟悉,稍稍靠近一點,從前的種種都瘋了一般涌上來,雨霧一般,無孔不入籠罩住。
傅云晚心里的緊張不比他少半分,胡亂洗了一把著急擦手,艙里雖有毛巾,怕不干凈也不敢用,從袖子里取了帕子胡亂擦了,記得方才也許濺了水在桓宣身上,連忙又遞過去給他“抱歉,你,也擦擦吧。”
桓宣沉默著接過,手帕暖暖的,還帶著她的體溫,她擦過后是潮的,本來手上不濕,接過來便染得濕了,于是一根一根,細細把手指都擦了一遍,遞還給她。
傅云晚接住,想放回袖子,卻是濕的沒法再放,推開一點窗戶搭在風口上晾著,江風吹得鬢邊的碎發凌亂飄飛,腕子上忽地一緊,桓宣拽她回來,拉在背風的地方。
傅云晚低眼,看見他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又大又粗帶著繭子,那樣讓人安心貪戀的觸感。他是怕她
吹到風受涼,所以著急拉她回來。許多話就在嘴邊,他卻突然松開她,走去邊上拿了水囊,把剩下的熱水全都灌了進去。
傅云晚不懂他要做什么,咬著唇鼓起著勇氣,大著膽子往他身邊湊。他雖然不怎么理她,但他心里是關切她的,這時候,該當她主動些。鼓足勇氣伸手想要拉他,他把水囊塞了進來。
皮革的水囊,灌了熱水后熱乎乎的抱了滿手,傅云晚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他灌了熱水是給她暖肚子的。上次來癸水時她肚子疼,不敢跟他說,忍得難受時他看出來了,抱著她在懷里,兩只手給她捂著肚子,他的手熱得很,一下子便把那股子疼勁兒壓下去了。
眼睛一下子濕了,怔怔地抱著水囊“宣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