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沒理會,又夾一塊魚只管挑刺。凌越端著碗扒飯,余光瞥見幾個手下互相交換著揶揄的目光,笑意浮上來又壓下去,太陽打北邊出來了,還一天出來兩次堂堂桓大將軍,這般粗豪的漢子,誰能想到有朝一日竟能看見他給人挑魚刺這般稀罕事必得牢牢記住回去跟王澍他們吹噓一番才行,就算他們見多識廣,不信見過幫人挑魚刺的桓大將軍
入夜時客船在一處風平浪靜的水灣泊下,傅云晚正在后艙梳頭,簾子一動,桓宣提著水囊走進來“給你。”
灌得滿滿的熱水,給她暖肚子的。其實癸水已經差不多快完了,肚子早已不疼,然而又不好跟他說,接過來抱在懷里,余光瞥見邊上船家娘子笑笑的臉,耳邊聽見桓宣壓低了的聲音“你靠著簾子睡。”
他轉身離開,簾子放下來隔斷前后,船家娘子笑嘻嘻地開口“小娘子好福氣,夫婿這般體貼得緊。”
傅云晚臉上一紅,低著頭不敢接茬,心里一點一點,又是甜又是軟。是夫婿吧,雖則不曾成親,連定親都不曾有,然而心里都已經認定了,再不可能有第二人。
等曾祖一年孝滿,到那時候,應該可以成親了。
窸窸窣窣的動靜,船家娘子和女兒一起在鋪床,水上人家諸事簡便,睡也只是在地板上鋪一層褥子而已,傅云晚想著桓宣的叮囑,忙道“我靠著簾
子這邊睡。”
“好咧,”船家娘子嗤地一笑,“小兩口是要挨著才好。”
臉上紅透了,傅云晚忐忑著,想辯又無從辯起,剛才以為桓宣那般叮囑是為了安全,畢竟離前艙這些男人近些,有什么動靜也好照應,然而船家娘子這般一說,又讓她疑心只是桓宣想靠她緊些。
不多時船上諸人都收拾好了,陸續睡下,四周安靜得很,只能聽見柔柔的水波輕拍船身,悠長恬淡的響聲,傅云晚閉著眼睛躺著,似乎是要睡,滿腦子亂紛紛的卻根本睡不著。
前艙的動靜她一直留神著,沒聽見桓宣的動靜,他大概在安排值夜的事還不曾回來。簾子另一邊空著,并沒有人睡,那些隨從們應該都在靠近艙門口的位置。那么這里,是給他留的地方嗎
一念及此,心跳一下子快到不能忍,面紅耳熱之際,聽見沉穩的腳步聲一點點靠近,桓宣回來了。
船身都被他的步子帶得搖晃起來,他越走越近,停在簾子邊。窸窸窣窣的被褥響動,他躺下了,傅云晚一個激靈,身體像弓,猛地繃緊。
哪怕隔著一道簾子,隔著蓋的嚴實的被子,依舊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意,聞到他熟悉的氣味,也許只是錯覺,但已足夠讓她呼吸發著澀,手腳發著軟,一陣陣緊張眩暈。
緊緊閉著眼睛,不敢動,呼吸都不敢大聲,聽見水波一聲聲拍打,聽見風聲蟲聲,耳朵里是緊張的嗡鳴,臉頰邊感覺到空氣極輕的流動,夜色中也許簾子也動了一下吧,閉著眼便沒法看清。
然而她知道,桓宣動了。大手摸索著,帶著灼熱的溫度,準確地找到她手的位置,隔著簾子,隔著被子,輕輕挨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