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刀揚起,攢了力氣向謝旃劈來,眼前冷光重重,那幾把劍一起刺向景元和,眼看景元和癱倒在地無力躲閃,景嘉心頭一陣快意,卻在此時,后心上突然一陣尖銳的疼痛。
御夷,晉王府。
傅云晚走著念著,心里突然一動,來不及想,憑著本能望出去,于窗戶的縫隙里,于暮色中處里的廊柱間,看見了熟悉的衣袍。
啪,手里的書掉下,傅云晚飛跑出去“宣郎”
他回來了,他竟然一聲不響回來了。眼睛一下子熱了,聽見身后嘰嘰喳喳,女學生們好奇著往外看,又有膽大的跟在身后跑,阿金在叫,命她們都回去,李秋也來了,幫著維持,然而她什么也顧不得了,在今日這極其反常的心悸中,她如此想他,如此渴望他溫暖堅實的胸膛,渴望在他懷里,卸下所有的惶恐,不安。
“宣郎”她看見了他,他也向她跑著,身子一輕,他攔腰抱起了她。
“綏綏。”桓宣低低喚著,想吻她,余光里瞥見廳里探出無數個小腦袋,連忙轉身將她擋住,大步流星往后院走去。
“宣郎,”傅云晚勾著他的脖子,在觸到他溫暖懷抱的剎那心里的煎熬消失了大半,“我很想你。”
桓宣一步跨進房里,反手掩上門“我也很想你。”
傅云晚說不出話了,他的吻密密落下來,抹去心上的一切,現在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了,那樣安穩可靠的他,那樣讓她依戀,讓她愛戀的他。
桓宣緊緊抱著,怎么都親不夠。長途跋涉的勞累,還有壓在心上的謝旃,都在這親吻中一點點遠去。也許都是他多慮吧,以謝旃的手段,怎么可能被景嘉算計,他都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宣郎,”傅云晚喘息著,在親吻的間隙斷斷續續問他,“是休沐
嗎”
桓宣頓了頓“不是。綏綏,有件事。”
“什么事”剛剛散去的心悸又來了,傅云晚仰頭看他,突然有點怕。
看見他眼中的猶豫,他低著頭“佛奴的事。”
傅云晚愣住了。佛奴,這曾經親昵的稱呼,因著那些隔閡齟齬再不曾聽他提過,此時突然提起,讓人陡然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他,他怎么了”
桓宣聽出聲音里的顫意,她很怕吧“佛奴的病,沒有好。”
傅云晚啊了一聲,再也說不出話了。
那強烈的心悸突然變成強烈的哀傷,讓眼睛一下子落了雨,待回過神來,她坐在他膝上,窩在他懷里,他帶著繭子的大手一下一下拍撫著她,語聲低柔“乖,不哭了,我們再想辦法,再給他找大夫。”
讓她一下子哭得更厲害了。謝旃是為了讓她安心回來吧,所以和剡溪公一起說了謊。而他,他這樣好,專門趕回來告訴她,讓她感激到極點,抽噎著抱緊他“我們再找找大夫,幫他治。”
“好,”桓宣擦去她臉上濕漉漉的淚,吻她的眼角,“不哭了,一定有辦法。”
他的手那樣暖,他的聲音那樣溫柔,傅云晚漸漸止住了哭聲。眼前閃過謝旃含笑的臉,他對她說,這下可以放心了吧于是她放心了,她走了,可他都是騙她的,他根本沒有好。他現在,怎么樣了
建康,太廟。
長劍從后心貫穿到前胸,景嘉詫異著低頭,看見身前露出帶血的劍尖,一時間怎么都反應不過來,余光瞥見方才劍指景元和的刺客已全都倒地死去,無數侍衛從天花板落下,攙扶起景元和,謝旃退開了,深衣染血,臉上卻是平靜。
“是你,”景嘉喘息著,“謝旃,孤殺了你”
中計了,怪不得一路布置下來如此順利,原來是謝旃故意放他。怪不得宗正寺挑了謝旃做司儀,原來是為了加大賭注,誘他出手。中計了,該死的謝旃。拼著最后一口氣舉刀“孤殺了”
最后一個字沒來得及說,身后又是一劍,景嘉撲通一聲倒下,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