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車門,一下又一下敲打著,很快聽見劉止的回應“娘子。”
果然是他。傅云晚定定神“你要帶我去哪里”
門開了,劉止一低頭坐進來,門扇開合之間傅云晚看見駕轅上趕車的男人,車邊還有別的馬蹄聲,劉止并不是一個人。
呼一聲,劉止吹亮火絨,點著了燈。一小團微弱的光亮在他手里,火苗飄搖著,將他一張臉照得陰晴不定“帶娘子去看看郎君,娘子不能讓郎君一個人孤零零地走。”
“我跟你去。”傅云晚緊緊掐著手心,努力平穩著聲調,“我一開始就打算跟你去,但是我們不能就這么走了,至少得跟大將軍說一聲。”
必須跟他說一聲,他們之間并不是毫無芥蒂,尤其是牽扯到謝旃。她不能就這么一聲不響地走了,她不能留他在不安焦慮中掙扎。
“告訴他,娘子還走得了嗎”劉止吹熄了燈,“娘子不必再說,安心休息,很快就到了。”
他退出去關了門,傅云晚叫了幾聲沒人回應,門窗都從外面鎖著,逃也無從逃起。心緒沉重到了極點,車子走得飛快,顛得人幾乎要散架。于惶恐無助中再又想起桓宣,王府肯定已經發現她失蹤,肯定已經報給了他,他現在,是不是在到處找她
又急又憂,鼻尖發著酸,深吸一口氣忍回去。眼下胡思亂想也沒用,劉止不像是會跟她好言好語商量,得想個辦法盡快脫身,或者至少,給他傳個消息,讓他知道她在哪里,讓他知道她并不是要拋下他。
御夷。
鎮將周淮漢伏地請罪“發現后立刻封鎖了全鎮所有出入口,又排查了這三天內所有出入的人,所有可疑的都押在將軍府審問,但是今天早上有四個從范陽過來買馬的軍漢沒找到,屬下已經派人沿途緝拿。”
六鎮產馬,扮成買馬的軍漢最不容易讓人起疑,來人很清楚這邊的風俗。那荒謬的念頭又再蹦出來,是謝旃嗎,他死而復生,來找她了可謝旃,絕不至于這樣卑劣。心里突然一動“可有個比我矮半個頭,濃眉毛方下頜,白凈面皮的”
周淮漢反復盤查過多次,早將那四個人的相貌記得滾瓜爛熟,忙道“是有這么一個,但是黑臉膛大胡子。”
劉止。一霎時心如明鏡,胡子和膚色都可以作假,他去江東時就弄過,但個頭眉毛骨相這些很難改變,那人是劉止,劉止來了,給她帶來了謝旃的死訊。
心跳一下
子快到了極點。她聽了消息,拋下他去江東了
顧不上說話,飛步走去臥房,案上的書攤開放著,給他的信寫了一半,榻上放著針線筐,里面是快給他做完的單衣。沒有一件不與他相關,可她不在。她跟劉止走了,是要拋下他嗎。深吸一口氣“封鎖國中所有關隘,全力尋找夫人”
翻身上馬,向往南的大道奔了出去。夜風獵獵吹透胸膛,她是是拋下他走了嗎曾經的如膠似漆,情動時耳邊關于生生世世的許諾,難道她都不要了手又開始抖,猛地一拽,穩住自己。
事情還沒弄清楚,不能胡思亂想,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找到她。
翌日傍晚。
車廂里暗下來,傅云晚緊張地等待著。
整整一天門窗都是鎖閉,只有天不亮時劉止開門送進來了一天的食水,那時她有心從劉止口中套點話,可劉止放下東西就走,一個字也不曾說。鎖在里面不知時辰,只能從縫隙里透進來的光線判斷現在天快黑了,入夜后也許會投宿,也許到那時候她就能找到機會。
傅云晚耐心等著。車子依舊走得很快,顛簸搖晃,讓人疲累到了極點,一陣陣發嘔。飯菜只吃了一點就吃不下了,放在邊上一股不新鮮的氣味,越發讓人想吐。
傅云晚死死咬著唇,又突然靈機一動,用力敲門“停車,停車”
門開了,劉止背后是昏暗的天空,果然要入夜了,傅云晚捂著嘴“我想吐,你讓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