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澍瞥她一眼“女郎所為何事”
傅嬌緊緊跟著,面上仍舊帶笑,仿佛還在磨他一般“昨夜想跟你說的事。元恢已經與賀蘭祖壽私下達成協議,兩家罷手,一致對付晉王,牽線的是安河大長公主,近來元恢一直在暗中調兵,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王澍神色淡然,心里卻不是不吃驚。最近收到的情報還是元恢與賀蘭祖壽不死不休,傅嬌的話雖然有待驗證,但安河大長公主是元家的女兒,賀蘭家的兒媳,金殿上垂簾聽政的又是她嫡親的女兒,若有誰盼著鄴京三股勢力擰成一股繩,若有誰能把這三股勢力串聯到一起,確實也只有她,況且她的確手腕高明。王澍點頭“我會派人查實。”
傅嬌側著臉看他,試探著問道“要么讓護軍將軍問問”
她說的是穆完。穆完近來的確悄悄往范陽送過幾次消息,為的是兩頭下注,不管誰贏他都不會倒臺。但傅嬌怎么會知道王澍看她一眼,微哂“女郎總是什么都知道嗎”
此時沒有別人,不叫她夫人,又叫女郎了。傅嬌頓了頓,想起昨夜自己仿佛也說過他什么都知道,這下是真的笑了“左丞這是回敬我嗎”
王澍沒說話只管往前走著,許久“如今鄴京各處都有耳目,女郎未必非要留在那里,若是有別的打算,我可以跟明公說說。”
“還是不一樣的吧,細作和枕邊人,”傅嬌眨眨眼,“有許多事枕邊人能做,細作可做不了。”
王澍目視前方“女郎這樣,不覺得累嗎”
“累嗎”傅嬌沉吟,“累吧。不過。”
她頓了頓沒立即說話,王澍轉過臉看她,她笑了下“我還記得從前那些人對我想打就打想殺就殺的日子,我對自己發過誓,這輩子再不會落到這個境地。晉王雖然厚道,但并不養無用之人,如今這樣挺好,有錢,有用,起碼夜里能睡個安穩覺。”
她暗地里一直往范陽傳消息,桓宣自然也不會虧待她,銀錢之類自不必說,又調動鄴京的人手明里暗里幫她,她如今能夠混得風生水起,在元恢府中壓倒眾多姬妾,連元恢的正頭夫人也得讓她三分,固然是她自己聰明伶俐,但也少不了桓宣暗中相助。
王澍停住步子,傅嬌跟著停住,等他說話,他卻又不說話,傅嬌知道他一向話少,便該就此打住的,不知怎的又打不住,便繼續說了下去“有時候想想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七姐命好,總有人真心實意待她幫她,我就不行了,什么都得自己掙扎,這輩子看起來也只能這樣了,但是好歹現在沒人敢對我如何,說起來還要多謝參軍。”
她時常對他道謝,因為鄴京的細作都是他在掌管,有許多需要他暗中周旋之處。王澍垂著眼皮沒說話,聽見她笑起來“哎呀對不住,叫順嘴了,又叫你參軍,把你的官職都叫低了。”
她彎彎細細的眉梢揚著,狡黠閃亮一雙笑眼,王澍轉過臉“那么麻煩女郎,想法子拿到他們的兵
力調動情況。”
傅嬌覺得他說的雖是正事,那一瞥時目光卻有些悲憫,還有些晦澀,讓她一時也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忙道交給我吧,我該走了,待的太久,他們要起疑心了。”
她轉身往回走,王澍獨自向前進了屋,又站在窗前看著,叫過侍衛“請凌將軍過來一趟。”
到晚間時從范陽過去并州邊界增援的隊伍已經出發,桓宣終于能脫開身,急急回去看傅云晚。
傅云晚正在燈下晚妝,烏云似的頭發披在肩頭,燭火地下越發覺得黑的越黑,白的越白,桓宣不覺放慢了步子,拿過阿金手里的梳子“都退下吧。”
女使們都出去了,屋里靜悄悄的,就只有他們兩個,梳子劃過發絲,沙沙的細微聲響,燭光在她臉上唇上流蕩,異樣鮮嫩嬌艷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