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心跳突然一緊,呼吸也有些凝固,桓宣皺著眉,頭一個念頭是她真的長大了,第二個念頭,第二個念頭模糊的很,自己也想不清楚,韁繩被拽住了,謝旃低聲道“綏綏,下來。”
他伸手去扶,神色嚴肅得很,桓宣看見傅云晚懵懵懂懂一雙眼,她抓著鞍橋一躍而下,是他教她的方法,她下去了又被謝旃扶住,謝旃抬頭看他“棄奴,以后不要再這樣帶她了,不妥當。”
怎么不妥當這么多年他都是這么帶她,她騎馬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教人騎馬當然要這個姿勢最方便。桓宣皺眉,看著謝旃拉著她走向門外“還是坐車吧。”
車子走動起來,窗戶半開,傅云晚靠在窗邊坐著,謝旃便跟在邊上跟她說話“綏綏,我們今天還去漳水,昨日你說喜歡那三只雁雛,我特地帶了粟米,你拿去喂它們吧。”
“真的那太好了”傅云晚歡喜著,“昨晚上我跟大兄說了那窩雁雛,我們經常去看它們,那樣就跟養它們差不多了吧”
還是個孩子呢,全然不懂。謝旃有點惆悵,唇邊又含了笑意“好,以后我們經常去看。”
以后我們經常去看。桓宣跟在又后一步,被他擋著沒法往近前湊,突然覺得不痛快,覺得被排除在外的不甘。他常年在六鎮,這個“我們”自然是說她和謝旃,并不曾考慮他在內,可從一開始,分明是他和謝旃一起遇見的她。
謝旃看見她落水,他救了她。本來他著急去六鎮,把她留給謝旃處理,但他突然聽見傅家那些女眷罵她雜種。她和他是同樣的身世,同樣被唾棄被鄙視,被喊打喊殺的雜種。
他沒有走,留下來等她醒了,逼問出是誰推她落水,然后當著她的面把那人一腳踢下了漳水。那是傅崇的嫡女,母家身份不低,咽不下這口氣便把他告了上去,他自然是不怕的,但還是因此耽誤了投軍,在鄴京又待了一個多月,趕著第二批投軍的才走。
那一個多月里他和謝旃日日去傅家看她,幫她母親請大夫
醫治,后來又幫著她料理了母親的喪事,她那時候太小太弱,哭得幾次昏過去,都是他和謝旃陪著安慰,又幫她收拾了傅家那些人,教她好好活下去。那一個多月雖然很短,但他們這些年里的情意,都是從那一個多月開始的。
整整四年,三個人相依為命,相扶相伴。可謝旃現在這樣子就好像只是他跟她兩個,沒他什么事似的。讓人心里突然有點窩火。
突然拍馬越過,與謝旃并排走著,越過謝旃向她說話“綏綏,昨晚我給你的東西戴著吧”
“戴著呢,”傅云晚連忙從脖子里拉出那條紅繩子,狼牙搖晃著墜在下面,“我以后一直戴著。”
“好。”桓宣這下舒坦了,笑著看了謝旃一眼。他送的是書,書可不能這樣隨身帶著。“真聽話,不許取下來,一直都要戴著。”
謝旃覺察到了淡淡的,挑釁的意味,回頭看時,他依舊是一張坦蕩的笑臉,讓他無法確認那一閃而逝的感覺是不是多心。聽見傅云晚嗯了一聲,她用力點著頭,神色鄭重得很,什么都不懂呢,只是妹妹對兄長的承諾。
謝旃轉過臉,望見遠處一脈青山,一帶流水,漳水到了。
車馬在昨天的沙汀處停住,傅云晚下了車,提著裙子正想跑過去看雁雛,余光瞥見謝旃,連忙又停住,規規矩矩走了過去。
沙汀邊上蘆葦隨風搖晃,跟昨天一模一樣,但三只雁雛并不在,去哪里了傅云晚正找時,聽見桓宣在遠處叫她“在這里。”
傅云晚抬頭望過去,水里一只大雁帶著三只雛鳥正游得歡,都會游水了呢。歡喜之下忘了規矩,提著裙子跑過去“它們游得真好”
那股子幽幽淡淡的香氣突然一下子鉆進鼻子里了,亦且連胳膊上拿出都又開始酥,麻,桓宣屏著氣退開一步,見了鬼了,怎么這樣怪怪的。又見她身體向前傾著往水里看,側面是彎曲起伏一條線,看起來軟得很,牙縫里突然有點癢,心里砰砰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