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很喜歡這種感覺,讓她感覺自己是有用的,并不只是一味地像蛀蟲般,啃食著這個家,而是也做了點什么,即便微乎其微。
小賣部雖然不大,也算在“要塞”,村里人在地里干完活,扛著鋤頭回家都要路過,有時候會買上一包煙,鹽或者醬油,心情不錯時給家里小孩帶個糖、辣條、方便面,但基本不會買水飲料,他們對自己一向苛責,不會多花錢。蔣霜話不多但會喊人,只說一句“要回去吃飯了嗎”,也會被夸嘴甜,村子小,雖然貧瘠,但人情味濃。
就這么坐一天,也會無聊,蔣霜作業已經做完,手臂撐著腦袋,抵抗著洶涌的睡意。
眼睫將垂未垂,似乎就一個眨眼空擋,眼前多了一個身影。
蔣霜猛地睜開眼,看清楚對方的臉,睡意一下子消弭。這次是黑色白邊t恤,干凈的,沒有血跡,衣料被寬闊肩胛撐開,下擺卻有些皺,短褲到膝蓋只是倉促一瞥。
沒有了血腥味,是陌生的氣息,以及淡淡的肥皂的潔凈味道。
他身上有一股子壓迫感,蔣霜忍不住繃直脊背。
傅也眼型狹長,眼底漆黑,視線落在她臉上,依然是抬手,手臂上,是剛結痂的傷口,像只爬行蜈蚣,他指向她身后的位置。
于是,蔣霜轉身去拿煙。
似乎跟第一次一樣,一個買煙,一個賣煙。
煙拿過來,傅也低著頭,垂著眼睫,從窗臺前盒子里挑揀,都是一些諸如棒棒糖的小零食。
小賣部外面的白熾燈是新換的,比里面要亮一些。
他朝內,面色陰影過重。
蔣霜等著他挑,他眼睫很長,垂著時,有種安靜無害的錯覺。
但舅媽說他經常打架斗毆,發起狠來是不要命的,十幾歲時差點鬧出人命來。
蔣霜有些出神。
傅也最后挑了一條口香糖,薄荷味的。
口香糖一塊五,蔣霜抬手,豎起四根手指頭“一共四塊錢。”
傅也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抽出四張一塊的放在窗口,伸手把煙跟口香糖拿走,走之前掀起眼皮,情緒很淡地看他一眼,蔣霜手指扣著桌邊,莫名緊張,很快,傅也轉身,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人一走,蔣霜繃緊的背放松下來。
她拿過錢,要打開抽屜放進去時,摸到了不一樣的觸感,仔細去看,才發現里面還有一張紙,像是隨手從哪里撕下來的一角,紙上有字。
少管閑事。
筆力很深,墨水洇出毛邊,停筆的位置紙張被戳破。看得出來,寫字時很用力。橫撇豎捺,鋒利落拓,透著股子無所謂的張狂勁,字如其人。
他看到創可貼,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蔣霜面紅發燙,將紙張揉成一團。
她的確不該多管閑事,還只是一張創可貼,有些可笑,簡直不知所謂。
他們是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