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糧商聞言直接笑了,像是早就料到了他們一定會賣的。
回去的路上,張氏的兒子很不解,他質問父親為什么要這么做。
卻聽見父親對他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張氏的兒子不愿意妥協,也不愿理解父親這種唯唯諾諾的心情。
他覺得,這天底下的事,終究越不過去一個理字。
等收稅的日子到了以后,張氏的兒子和上次與他一起進城的幾個人攔住收完稅準備回城的衙役。
將糧商私壓糧價一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衙役。
說到這里,張氏的聲音有些哽咽“老身直到現在都記得,當時成材跟我說。衙役老爺說了,會向上面反應,一定會有人替我們做主的。”
衛青適時的開口,給了張氏一點緩和的時間,“衙役最后沒有稟報上去嗎他騙了你們”
張氏的丈夫沉默著給張氏遞了一杯水。
張氏喝了兩口水,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繼續開口說道“自從成材跟衙役老爺說了這事之后”
他就天天等著有官府的老爺能為他們做主,懲處糧商,給他們一個公道。
可是張成材等了很久。
時間飛速流逝。
等到第二年的種子下了地、抽了穗、收糧的人又來了。
張成材都沒能等到一個結果。
張家村的人似乎也在這種日復一日的等待中磨滅了希望。
這次糧商說依舊要一成價格的時候。
沒有人出來反對。
所有人都默認了這個價格。
除了張成材。
張成材不服。
他并沒有在這種日復一日的等待中失去對官府的希望。
他覺得可能衙役只是忙忘了,所以這次他要自己進城去牙門敲鼓告狀。
張氏勸兒子不要再執著于報官這件事。
那糧商既然敢如此囂張,背后必然大有來頭。
民與官斗,他們惹不起的。
可張成材說。
這世間的事不該如此。
并不是誰有權,誰說的話就是對的。
時至今日,張氏還記得兒子說話時眼里亮閃閃的光,那是對統治者的信任,和對光明未來的期待。
他說“若是他們連陛下對旨意都可以抗旨不遵,那還當什么官”
張成材是帶著希望出發的。
跟上次與他一起進城的幾個年輕人一起。
出發前他對張氏說“阿母,你放心,我一定會討一個公道回來的。”
可張氏沒想到。
這一句話,就成了兒子在這人世間留給她的最后一句話。
張成材幾人,竟就這樣一去不復返,音訊全無。
張氏和丈夫在等到第十天的時候,坐不住了。
按理來說,張成材他們早就該回來了。
就算回不來,也該派一個人回來遞個口信。
決計不會這樣毫無動靜。
張氏決定進城去牙門問問。
公道現下在她眼中已經不是最要緊的東西了,她只想讓她的兒子能平安回來。
可當張氏和她丈夫找到牙門。
牙門卻說。
沒見過張成材這個人,也沒見過張家村來的人。
輕飄飄的一句沒見過。
打破了張氏的所有希望。
怎么會沒見過,怎么可能沒見過
那可是幾個活生生的人啊。
怎么會就這樣人間蒸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