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璁把奏章遞上去,卻久久不見回響,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必定是被攔下了。
既然已經被攔下了,說明閣臣們都已經見過了這道奏章,他已然見罪于楊廷和,既然如此,那他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子把這道奏章遞到皇帝的案頭
他已經見棄于首輔文臣,若再不能得見于皇上,那才是兩下里都完了
好在,當時的禮部尚書是袁宗皋,他借著機會找上這位興王府老臣,通過他,把奏章遞了上去。
幾經周折,張璁的大禮疏終于擺在了朱厚熜的案頭上,他一見此書便欣喜不已,字字句句讀得專心,看完一遍又一遍,旁邊伺候的黃錦端著一盞綠豆沙不敢出聲皇上的臉都紅了時值酷暑,朱厚熜心情激動,臉上泛起紅暈來,但他不說話,誰也不敢言聲。
史料文論俱全,有理有據,兼顧情理,朱厚熜放下文書,才注意到自己手心里已經攥了一把細汗。
“此論一出,吾父子獲全矣”
大禮疏被送到內閣,傳皇帝諭令“此議遵禮儀甚合,爾曹何以誤朕”
楊廷和等人很驚訝,但過后卻又不以為然不過是一個剛中了進士的書生罷了,他懂個什么道統國體大事
這些人,只因為提出論點的人地位低,就全然否定,甚至,連回辨都沒有。
就好像現代的辯論賽,對方辯友打出旗幟并提出了論據一二三四條,楊廷和卻絲毫不理會,不辯解,或者說,他認為這種人還不配他辯解,于是一言而否。
但是,他不是裁判,而是另一方啊
他這等行為,雖說口口聲聲是自認正道,但卻沒道理可講,只憑地位差強壓,無形中已經是藐視皇帝了他非常理所應當的覺得,自己就是對的,甚至不屑于向皇帝解釋為什么另一方不對。
這時候的朱厚熜還并不想跟內閣大臣們撕破臉,因此,在打出這張牌后,他又召見了楊廷和、蔣冕、毛紀三位重臣,賜坐賜茶,溫言相交,語氣誠懇道“至親莫若父母,朕受父母無極之恩,無以相報,今愿尊父為興獻皇帝,母為興獻皇后、祖母為壽康皇太后。”
隨即把一手敕令交給楊廷和。
后世對朱厚熜一定要給父母上尊號是有異議的,但是李盛處在這個環境,才理解了小朱的決心。
到了這個時候,若是他這個皇帝退一步,那么,他將會失去收攬人才樹立君威的最佳時機,已經有大臣為他出言了,王瓚為此獲罪造貶謫,他要是退了,還在觀望的人們會怎么想呢
是,他眼下確實是受制于人,但是,這一步退了,就沒人敢投向他了,那他就永遠無人可用,是接下去十數年的受制于人
這不但是簡單的尊號,這是他來到京城插旗的第一次亮相,這是政治博弈,是權利之爭
因此,他不但不能退,如今看到了支持者,他反而要更高調地發出信號朕是鐵了心的要干成這件事誰要追隨來吧
楊廷和這些人不知道他的心意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