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消失后,泉雅久久地保持著上身僵直的姿勢,從指尖到全身都涼得發麻,大腦像是墜入了冰窖,無法集中精神思考。
如果那該死的異能黑影剛剛是特意跑出來擾亂他心神的話,那它無疑成功了。
泉雅感覺自己喉嚨干澀,吞了沙子一樣。他現在已經心神不寧到想要不管不顧地逃離此地的程度。
自去年在游輪上經歷了創傷以來,為了“找到最終歸宿”的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愿望,他不斷地說服著自己繼續跌跌撞撞地行走在陸地上。無數個夜晚的自我療愈,小心翼翼地撿起自己破碎的內心碎片,終于在前一陣子拼湊成形出來
好不容易一點點累積起來的、包裹著內心的安全感壁壘像是一碰就碎的糖衣般,因為黑影的寥寥幾句破防了。
支撐著泉雅混跡在人類社會中的那為數不多的安全感幾乎都是他自己努力給自己的。努力地隱瞞著身份,努力地變強,努力地每著目標更靠近一點。
還有在隱瞞身份的前提下與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們逐漸建立起來的相對良性的關系,他曾一度打心底里覺得愉快過。
可那都是基于他是人類的大前提下才獲得的對等身份。
若是撕開了這層偽裝出來的人類皮囊會怎樣他不敢去想象。
他始終無法打心底里完全去信任一個人類。
然后現在,黑影剛得意地告訴他你的身份其實早就被我捅出去了。他甚至還明白對方未說出口的嘲笑竟還完全不自知地正常相處了一段時間,真是愚蠢。
可惡。泉雅渾身發抖,說不清是氣憤還是無助。
了解黑影的惡意,明知道對方的話極有可能是假的,但是
完全不能夠百分百地確定。
因為太了解太宰。若是不想讓他人看出來的事情,太宰絕對不會漏出一點破綻出來,所以他才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去確認這番話的真偽。
就像也無法確定五條悟的六眼看出了什么一樣,他又增添一個全新的無解的被動,無法針對著做出任何行動。
僵硬的指關節動了動,泉雅就這么顫抖著抬起手將十指插入自己的頭發中,緩慢地攥緊,無力感漸漸充斥了他,最終演變成了完全的憤懣。
明明已經很努力了,付出了那么多代價,卻連將命運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都做不到。
內心中叫囂著的壓力無處釋放,泉雅現在只想把手邊的東西、視線中一切能看到的事物全部毀掉,砸個稀巴爛。
可是客廳里,太宰正無聲地躺在沙發上,不清楚是否入睡。
若發出哪怕一點聲響,對方一定會察覺到。本來已經對他產生懷疑,在聽到異動后一定會撬開門鎖進來查看情況的吧,若是再被對方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那他僅剩的尊嚴也護不住了。
早早地就在臥室里等待著,看不到也聽不到異能黑影的小咒靈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它看著泉雅突然莫名焦躁地
開始反常起來,趕緊上前拱了拱對方的腰。
拱了好久,對方才注意到,有些僵硬地將它抱起來。
“我該怎么辦”
無力極了,雙手松開自己的頭發將小咒靈緊緊地收在懷里,泉雅低下頭,睫毛不停地顫動著,喉嚨深處擠出夾雜著不安、緊張與委屈的聲音,音量小到幾乎要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