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不是唯一一次驅趕菲利斯教授的事件,不過幾天時間,相似的情形不斷上演,就是那幾個行為極端的教授,領頭驅逐了所有菲利斯同事,把他們驅趕出辦公室,甚至直接驅趕出課堂。那些為教育事業奉獻了終生的老師們,只得收拾行李,落寞地離開了大學。
進入十一月,又到了每月一次的學院聚餐。
這一年里,我已經漸漸習慣了這里的生活,也習慣了每月一次,坐在全是男人的餐廳里,迎著晃動的燭光,和總想嘲弄我的哈里斯面對面,吃一頓有些食不知味的晚宴。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排列座次的,因為不管我早到還是晚到,不管我坐在哪里,圍坐在我身邊的永遠是那幾個人,其中以哈里斯為最,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我拒絕了他多少次,簡直像新城街頭那些油腔滑調,總是糾纏女性的流氓一樣令人生厭。
長桌上擺著銀質燭臺,燭臺上插著長長的白色蠟燭,漂亮的燭光照亮了桌上的餐具和酒杯,也讓墻壁上的宗教意味十足的畫像和玻璃更添了一絲神秘感。
這本是一頓很有情調的晚餐,卻讓對面的人硬生生攪混了。
“風吻過樹梢,卻無一絲顫動,寒冷拂過大地,卻無視火熱的心靈,有一種東西正在燃燒,灼熱的火焰幾乎將我燙傷,可我心甘情愿,愿與這迷人的夜共赴黃泉。”
哈里斯先生相貌英俊,還有一副好嗓子,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低沉而冷清,像悠揚的提琴,尤其迎著溫暖燭光,他那藍色的眼睛會像深海一樣專注地凝視著你,比舞臺上深情的男演員還讓人心動。
如果他不是一次次來糾纏我,我大概會對他很有好感的,他畢竟是一位慧聰迷人,英俊瀟灑的美男子啊。
可他這種貴族出身的男子為什么要來糾纏我呢又不可能結婚,干嘛還要追求我被拒絕了也依然糾纏不休,這讓我回想起了很糟糕的過去,甚至懷疑起了他的目的。
“今晚的詩有一句沒有押韻,我覺得共赴黃泉改成共舞更好些。”我無聊地搭話道。
“哦”他撐著下巴,凝視著我說,“我當然也喜歡共舞,可我更喜歡死亡的唯美和永恒,喜歡炙熱而決絕的癡戀。”
“愿上帝保佑您,想保命還是離這種決絕遠一點好。”
“你像傳說中冰凍在水晶棺中的公主,有著冰塊一樣冷硬的心腸,總是嘲笑我火熱的內心,踐踏我卑微的尊嚴。”他失落地垂下眼眸,神情落寞如迷惘的旅人。
我也曾因為他這種無辜的可憐表情而心軟過,想自己是不是太冷硬,太過分,可次數多了,我就覺得他是沉浸在某種自憐自艾的表演里,有些不可自拔了。
“晚上好,安妮小姐。”坐在哈里斯身旁的布朗特跟我打招呼說,“您前幾天得了感冒,最近好些了嗎”
和花花公子般的哈里斯不同,他形影不離的朋友布朗特倒是一位真正的紳士。
這里的人出身各不相同,但奇怪的是,很多人的一舉一動,甚至說話的口氣都有著謎一般的相似之處,大概是中學時代都經受過嚴厲的教導和熏陶的結果吧。盡管如此,可相處時間長了,就會發現那掩藏在統一紳士教養下的性格差異,會暴露他們的喜好和缺點。
可有一個人很不一樣,他永遠彬彬有禮,永遠風度翩翩,從不高聲說話,也未暢快歡笑,他就像個站在角落里的守望者,卻又神奇地與每個人都保持著和善從容的關系。
你無法讀到他在想什么,因為他總是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你更無法知道他的喜好和性格,因為當每個人都在夸夸其談的時候,他總是微笑著聆聽,從不發表任何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