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溫聞言撩開車簾往四周望了眼,此時這一段路上確實很擁擠,估摸著至少得等上兩刻鐘,她輕嘆,目光下意識看向糕點鋪子旁做糖人的老伯那里。
一群孩子熱熱鬧鬧的圍在老伯周圍,爭先恐后的說出自己想要一個什么形狀的糖人,老伯不緊不慢,手上動作熟練,片刻間一只小牛糖人就給拉好了,容溫看的入了迷,就一直趴在車窗上瞧著。
此時,她瞧著老伯手中的糖人,春氏茶樓三樓的靠窗位置,一個中年男子正在瞧著她。
男子瞧著已至不惑之年,生的高大魁梧,粗眉大眼,一襲繡云紋錦衣,直直的站在窗邊,他本是想站在這處瞧一瞧多年未見過的上京風光,目光卻不自覺的被馬車車窗里露出的一張嬌靨吸引。
停留了許久。
身旁的隨從看他家主子在這處望了一個姑娘那般久,上前道“主子可要屬下去請那位姑娘上茶樓來”這位侍從說的客氣,若是從前,定是以為他家主子看上了那姑娘,直接下去就把人給帶上來了。
這會兒,他瞧著他家主子的眼神里并無對女子的喜歡,反倒是流露出了他從未見到過的溫和深情的模樣。
甚至目光中還帶著沉重的思念。
男子抬手制止身邊的侍從,語氣都變得溫和了些“你去查一下,她是誰家的姑娘記住,不可冒犯了。”
侍從不解的應了聲
是,隨后看著他家主子竟是親自下樓去找那姑娘了。
容溫還趴在車窗上1313,怔怔的看著,想起了從前在揚州時她也喜歡看人捏糖人,安川行給她送來的母親的手札里也有寫過,母親喜歡吃糖人,因著母親生肖屬虎,所以,最愛買小老虎的糖人。
容溫不覺間就會生出奢求的心思,若是溫家不曾遭難,母親應會常帶著她來長安街上買糖人吃吧,早幾日,安川行給她送來外祖母的書信,外祖母與她說,母親本是喜好騎射,不好女紅,是為了親手給她縫制衣服,給她繡漂亮的荷包,才拿起了針線。
若母親一直都在,定會很疼愛她,她應該也會和別的孩子一樣,開心的長大吧。
外祖母還說,父親也是沾了她的光,雖與母親青梅竹馬,也是頭一回收到母親繡的荷包。
而且,還是用來練手的。
容溫想到這里,不禁笑了下,不過是片刻的出神,眼前卻被高大的陰影遮擋住,她眸中含疑的去看,一身材高大的男子手中拿了一只小老虎的糖人遞給她,嗓音溫和道“我看姑娘瞧著糖人鋪子許久了,這只小老虎糖人送給姑娘。”
這人眸光深邃的觀著容溫,她今兒身上穿的素雅,也未怎么施粉黛,更顯眉眼的精致,一張出落芙蓉的嬌靨在晨光下,與這世間萬物相比都不會有絲毫的暗淡。
容溫被他看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將身子撤回車廂里,車簾半擋著她的臉,她輕聲道“多謝,不過您買的糖人拿去給家中孩子吃吧。”她想不明白這個人為何要給她糖人吃。
只覺得他有些奇怪。
男人清了清嗓子,又往她這里遞了遞“不瞞姑娘,適才我家孩子讓我買來,可老伯做好了,她又不想吃了,我也不愛食甜,若姑娘不要,就只能丟了。”
容溫思忖了片刻,拿了一小塊碎銀子遞給他“既是這般,便賣給我吧。”
男人不禁笑了,也不多說,從她手中接過碎銀子,將糖人遞了過去。
這時,前面的擁堵突然開始走動了,容溫對他禮貌笑了下,放下車簾,馬車轆轆的繼續趕往中書令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