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寢的機會不多,昨晚睡前孟新竹特意關閉了手機鬧鐘,生物鐘穩定的節律性還是讓她到點自動醒來。
她手先伸到枕頭底下,要摸手機看時間,忽然想到自己現在也是有表的人了,手臂縮回來。
金屬表帶手感冰涼,邊緣打磨得圓潤光滑,手心里盤一陣,便沾染上了人軟和的體溫。
如果這世間所有的事都能像這么簡單就好了,捧在手心、貼在皮膚,就能被捂熱。
孟新竹彎腰去看床邊的周醒,見還睡著,動作放得很輕,撿了拖鞋離開房間后才穿上。
門把手壓到底,門扉合攏,再緩緩讓鎖舌彈回去,整個過程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她的細致體貼從來無處不在。
門縫里的風被積壓成細細的一縷,凝聚成無形的線,在她關門的瞬間,周醒受到牽引睜開眼睛。
她比她醒得早,遮光簾擋得嚴嚴實實的房間,昏暗中睜著眼睛看她垂在床沿的一小片被角,手伸出去捏了把,松開,手臂就擱在外頭,直到空氣中的涼意透過睡衣布料浸透皮膚。
出乎意料,門又開了。
周醒的視角,看到逐漸變大的門縫中人影顯露出來,投在墻壁,又隨門縫的縮小緩緩與黑暗融為一體。她閉上眼睛。
布料摩挲細響,香氣越來越近,察覺到她近在咫尺,周醒渾身緊繃,不明所以。
孟新竹蹲在周醒床榻邊,捏住她手腕,把她晾在外頭的胳膊放回被子里,邊角仔細掖好,才稱心如意離開房間。
門扉合攏,那根線扯得心口“咚咚”狂跳。
她的香氣盤繞在這方寸之間,掌心的溫度還殘留在皮膚,周醒重新睜開眼,被子里摸到手腕,手掌整個包裹起來,試圖抓住什么。
十五分鐘后,周醒掀被起身,往床上看,周凌睡得跟死豬似的。
她憑什么這么命好
周醒揚手豁地拉開窗簾。
軌道尖嘯,白亮日光傾泄,像一瓢滾水兜頭潑來,床上那個起伏的鼓包動了。周凌瞇著眼看過來,視線粗略將房中情形掃過,沉沉吸了口氣
“你有病”
周醒站在窗邊伸懶腰,“天氣真好啊。”
“把窗簾拉上。”周凌啞著聲命令。
“我不,我要看風景。”周醒坐到飄窗上。
周凌徹底沒瞌睡了,拉不拉窗簾到這時候已經不重要,她撐起半邊身子,“你成心的吧。”
“我干啥了”周醒故作不解,“我自己房間,我拉個窗簾的權利都沒有了。”
“這是我家。”周凌提醒她。
“這也是我竹子姐家。”周醒搖頭晃腦,狗仗人勢。
一聲嗤笑,周凌脫口而出,“要不要把房本拿給你看,上面就我一個人的名字。再說一遍,這是我的房子。”
周醒猛地回頭。周凌還坐在床上,門卻開了,不知哪兒來的一股過堂風,帶著門扇緩緩拉出道血淋淋的傷口,腳步聲已凌亂逃遠。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便是如此了。
周凌臉色變得很差,繼而將罪魁禍首認定是周醒,轉過臉,目光仇恨。
人在下意識說出的話最能代表真心,周醒噘起嘴巴點點頭,無視周凌發射出的片片眼刀,趿上拖鞋慢悠悠踱出房間,心情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