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壓抑自己不發出抽泣聲,孟新竹頭垂得更低,雙肩顫抖。周凌擰眉盯她一陣,最終解開安全帶下車,拉開后座車門去抱她。
她掙扎,扭身往里躲,拒絕觸碰。周凌于是松開手,抬腕看表,“早上有會,你知道的,我不想遲到。”
無論何時何地,周凌總能留有幾分清醒,工作是她最好的盾牌,理性睿智的女強人冠冕,掩蓋其冷漠自私的本性。
工作開道,一切都得慌慌張張讓位,像電視劇里官道上橫沖直撞的權貴馬車,全不顧旁人死活。
“我不要去了,我想回家。”孟新竹手背快速擦拭臉頰淚痕。
“你太任性了。”周凌說。
“可我就是不想去。”
周凌兩手叉腰,氣笑了,“你在外面上班也是這種態度,想曠就曠”
“車行是你的,房子也是你的,都跟我沒有關系。是你非要我來車行,我之前的工作并沒什么不好。”
她原本在一家廣告公司的創意部門。
“現在倒成我的錯了”周凌迅速反問。
“你怎么會錯呢。”孟新竹看向車窗外。
一對年輕夫妻手挽手從旁經過,小聲交談,盈盈淺笑,聽見爭執好奇朝這邊探頭。
周凌一言不發看著她。
氣氛沉悶如死水,一個岸邊昂首睥睨,一個卻將要沉沒觸底。
倔強支著脖頸,忍耐著寒意的滲透與她對峙,孟新竹渾身僵硬,并不好受。
周凌總有置身之外的本事,好像所有矛盾的起因都是對方的無理取鬧,她永遠沒錯。
到底是當老板的人,加之從小家境優渥,習慣了俯視,也習慣了被遷就討好,周凌耐心告罄,說“隨便你”,然后側身讓出位置,等她下車。
孟新竹倏地揚起臉,眸光驚詫,還有濃濃的失落,盡管結果在意料之中。
周凌從來不會哄她,偶爾吵架爭執,也是各自留出空間冷靜,直到事情淡去,她主動撒嬌服軟。
抓起皮包,孟新竹姿態狼狽下車,還沒站穩,周凌“砰”一聲砸上后座車門,快速返回主駕發動車子離開。
被車尾氣噴了一臉,孟新竹雙手拎包屏息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周凌臨走時按下車窗跟她說了一句“你就作吧。”
她作嗎
原路返回,搭乘電梯上行,門合攏,孟新竹看到一張無聲流淚的臉。
手掌覆在傷處,疼痛始終難以忽略,完全占據心神,拉扯神經不斷涌出濕熱。
只是一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一道淺淺的劃痕,日積月累,鈍刀機械重復,已在心口留下無法愈合的潰爛創口。
指尖觸感溫潤,是那塊精致漂亮的女士手表,暴暴送的。
今早出門前周凌還質問過她,說你不是不喜歡戴首飾
這是手表,她當時回答。周凌繼而冷笑,轉身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