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孟新竹換了一條白裙子。
大方領,長袖,腰身收攏勾勒出曼妙曲線,及腳踝的巨大裙擺層層疊疊若堆砌的雪。
有點夸張的款式,但穿在她身上是很美的,一點也不覺得花哨。
她的長發半干垂散在肩頭后背,款款走來時,周醒有幾秒的呼吸停滯。
小時候,周醒看過的所有童話書,公主角色幾乎全部代入她。
那時的孟新竹是很得父母寵愛的孩子,鎮上的學校管得不嚴,除了周一升國旗,并不強制穿校服。
她有很多漂亮衣服,裙子尤其多,俏生生立在家門口,猶如靜臥枝頭的一捧雪,又或是雨中清麗的鈴蘭,時時刻刻都是美的。
走路小步子,說話慢吞吞,笑起來習慣手背虛掩著唇,那雙剔透的棕眸情緒豐富,喜怒哀樂,都盡在澹蕩的眼波中。
“怎么穿成這樣。”周凌不悅地蹙眉。
周醒立即反駁,“穿這樣怎么了你還管人家穿什么,你家住海邊吶,管那么寬。”
“我家確實住海邊。”周凌淺送她一記白眼,轉而面對孟新竹,“還不到穿裙子的時候,頭發也濕著,要感冒的。”
“沒關系。”孟新竹已經走到門口,蹲下身打開柜門找配裙子的鞋。
她的裙擺像海浪涌過來,堆疊在鞋面,布料撲進褲管,涼滑的觸感掃在腳踝,周醒視線沿她纖細的腰肢往上,落在濕發,也擔心,“頭發還是先吹一下吧。”
“我不覺得冷。”孟新竹翻出一雙淺口平底鞋,迫不及待就要往外跑。
周凌返回臥室拿了件風衣出來,周醒牙縫吸氣,不是已經換了外出的鞋,這個機會怎么也不能讓周凌搶去。
晴朗的夜晚,小區平臺遛彎的人不少,三人并肩而行,微風和緩,凡俗喧鬧。
站在風口,孟新竹雙手合十,幸福道“夏天真的就要來了,我就說不冷吧。”
她的白裙在身后起舞,翻涌如浪,恍惚間可以聽見海潮起伏的聲音,周醒出神之際,沒發覺畫面中周凌的闖入。
那只歇停在花上的白色蝴蝶,被圈進玻璃罩。
長風衣整個將孟新竹包裹起來,同時還有周凌的兩條手臂和半個懷抱。
“會冷。”周凌手掌撫過她冰涼的發,目光綣繾流淌過她精致眉眼,指腹落在溫熱的唇。
她抬頭,眼神迷茫,一時忘了掙脫,也沒什么理由掙脫。
周醒承認,這場面很美,如果是一出浪漫偶像劇情節,她很樂意看到她們接吻。
會不會
哪怕只是蜻蜓點水一個吻。
不想再看到更多,周醒決定走,卻邁不動步。
孟新竹唇瓣翕動,周醒聽不見她說了什么,只看到她輕輕推開周凌,把肩頭外套歸還,轉身朝秋千架走去。
原來她是想穿著這身裙子去蕩秋千。
哈
周醒又好了,揮著胳
膊歡天喜地跟上,舉手說我我我,“我去趕走那幫小孩”
外套掛在臂彎,周凌視線漠然,看周醒不知使了什么花招,使得小孩們大方讓出一架秋千,拍拍墊子,請孟新竹坐上去,使力助她晃蕩起來。
沒有走近,周凌身形隱匿在樹叢間,坐在石臺上點了根煙,瞇著眼看那一抹白空中自在飛舞。
還是想走嗎
那又如何,以鋼澆鐵鑄的秋千架為圓心,她再怎么飛,始終都被囚困在直徑內。
是愛,還是習慣和依賴,無從分辨。不肯放手,是控制欲作祟,還是心有不甘,亦或都是。
知道她的好,還是為她的美著迷,卻再無法掀動波瀾,又是為何。
裊裊青煙,更迷茫心緒。
允許周醒出現在她身邊,是在嘗試自救,試圖激起妒意,目的或許達到了,至少眼前這幕,頗讓她感覺礙眼。
周凌抬腕看表,十點,她們終于玩夠,跳下秋千往家的方向走。
周醒不知又說了什么好聽話哄,她臉頰是興奮愉悅的粉紅,腳步輕快,身后還有兩個小女孩幫她拎裙擺。
“公主姐姐,你家住幾樓哇”小孩貼著她大腿問,眼睛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