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之前,周醒考慮了很久,思索了很久,也預料到可能會引發的一系列反應。
有時她躺在床上想,早知戀愛是這般的痛苦壓抑,或許一開始就不該把心意剖白,讓心悅流露。
回想過去,默默喜歡著那人時,偶感酸澀,滋味更多是甜,像晚春綴了滿樹的野櫻桃,一串里顏色深深淺淺,入口前飽含期待,每顆都是驚喜。
如今卻只剩了苦澀。
有苦還不能說。
戀愛說錯了,這稱得上哪門子的戀愛,她們壓根就沒在一起過。
還沒有開始戀愛,已經吵了八百回架。
周醒沒跟誰談過戀愛,不知道談得對不對,只是遵從本心,把自己所認為一切好的統統剖出來,獻出去。
又說錯了,不是戀愛。
那是什么偷情
她喜歡一個人,她們或許彼此心意相通,卻不能對外提及,無法光明正大擁抱、牽手,連親吻都吝嗇保留。
這算哪門子的喜歡。
說到彼此心意相通,周醒又持懷疑態度,孟新竹可從來沒說過喜歡她。
是了,她告白無數次,每次都用盡全力,反復強調,可人家一次也沒有正面回應過。
或許一開始就把她當個工具人來使。
人家從始至終態度堅決,目標明確,有趁手的武器送上門來,憑什么不用
多好打發的,偶爾施些小恩小惠就能吊著繼續往前走,有時甚至都不用費心去哄,自己想通了、憋不住了又巴巴貼上去。
這段關系里,周醒終于開始認真計算得失,她好像從來沒有收獲到愛和肯定,卻反復在接受捶打,連續遭遇背刺。
謀劃西餐廳這場烏龍時,她心里陡然升起了放棄的念頭。
現在,孟新竹一字一句告訴她,不接受,并以“賞賜”、“施恩”,甚至“侮辱”這樣的辛辣詞匯來否定她的感情和付出。
孟新竹早就發現端倪,卻還是從頭到尾陪她演完,甚至在合同落款故意寫下“周新竹”這個名字來諷刺她。
話說完,周醒想立即轉身走掉的,可她能走到哪里去她們還會在終點碰面,最后還是要回到別人的房子里去。
所以為什么她們就不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背過身,看街面穿梭的車流,在逐漸模糊的視線里變成海底發光的魚群。這次周醒不想選擇逃避,也不再想故作瀟灑走掉,去公園的灌木叢里躲起來哭。
她發現自己在逐漸學會隱忍、克制,至少在放完狠話沒有立即跑走這方面。
是在期待事情或許會發生轉機,也明了這世界很小,即是終點,不必再白費力氣。
銷售非常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垂手無所事事站在一旁。
手指平靜拭去臉頰濕漉,周醒吸吸鼻子,轉身面對他,小幅躬身,“耽誤你時間,害你白跑一趟,很抱歉。”
“你們”銷
售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題轉到正事上,“那就還按照之前合同吧,你同意我就交上去了,盡早把房本辦下來。”
周醒點頭,隨口說下次請他吃飯,對方敷衍應下,“我去前面坐地鐵,你們也早點回去。”
目送他走遠,周醒繼而開始討厭變得圓滑而冷漠的自己。
若是從前,她必然不會隨便說出請人吃飯這種話,應下的事情她必須要做到,絕不失信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