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凡人,是半點法術都不會,只能依靠著嘴上說些好兆頭,手下畫個吉祥紋,來給上天求一點憐憫,讓他們能在這世間安穩茍活下去的普通凡人。
有錢的人,掌權的人,天賦異稟的人,他們或許還有錢權和天賦可以保全自身,但是住在逼仄坊間、淺窄院巷里的普通百姓,又拿什么自保
等到妖物從這層被戳破的薄紙后面紛紛涌出來,他們這些沒本事的凡人,難道就只能像杜先生那樣等著受死嗎
鐘鶴青還沒踏出大理寺的門,便隔著問聽到了啜泣的聲音。
“我們沒什么本事,我們都是小民,我們只想過安穩日子,我們愿意給朝廷納糧交稅,朝廷不能舍了我們啊”
“是啊,朝廷要是在這個時候棄了我們,我們怎么辦啊”
人群里哭泣的聲音越發無助瑟縮,眾人在喧鬧中沉默,又在沉默中躁動。
“對,朝廷不能糊弄此事,要斬殺妖孽,立即斬殺”
就在這時,大理寺緊閉的厚重木門,吱吱呀呀地忽然打開了來。
眾人皆看去,看到朱紅寬袖長袍的大理寺少卿,緩步踏出了門檻。
他立在赤亮的日頭之下。
“世間并無妖獸來襲,朝廷也不會不顧百姓,沒有傳聞中的妖王威脅一事,大理寺亦不會以假象掩蓋真相,只會將這起案件一查到底,還杜老先生一個清白說法。”
他一句一句
地,忽的就把人們心里最怕的事情,一口氣全都說了清楚明白。
門前躁動的人群登時靜了一靜。
有人問了一聲。
“少卿說得是真的嗎”
眾人動緊緊看著門前石階上的男人,看到他點了頭。
“是真的。”
被再次確認過的話語令門前的躁動又降下的幾分,眾人低聲交談著看法,不想此時,忽然不知是誰挑頭重哼一聲。
“漂亮話誰人不會說我們可聽說那犬妖前幾日已經認了罪了,大理寺卻遲遲不肯定罪,反而生生拖到妖王出現,說什么另有兇手。鐘少卿所言不過是糊弄我們罷了,能有幾分真”
有人說了這話,原本躁動消減的人群,忽的又亂了起來。
“是啊,妖自己都認了罪,大理寺一直拖延做什么”
人群里不斷有疑問出現,方才那突然的挑頭哼聲更是道。
“事情拖到如今,拖到要把妖釋放,是不是正是大理寺想要的大理寺和妖之間,到底有什么勾當”
大理寺是凡人的大理寺,若是和妖有了勾當,那凡人還有什么青天白日
所有人都直直向立在門前的大理寺少卿看了過去。
這一問,連跟在鐘鶴青身后的廖春都覺得棘手。
但他卻見少卿神色未動,目光卻像那挑頭問話的問直直看了過去。
“大理寺若如你說的這般,那根本不需要將妖抓到衙門里來,甚至,根本不會受理此案。”
護齦落地,那挑頭的人登時張口結舌,這是被自己的矛攻了自己的盾了。
一眾百姓方才的躁動又被消了下去,只是眾人看向大理寺高高的門頭,和門下那位年輕的少卿,還有些猶疑不定。
朝廷,到底會不會站在百姓這邊大理寺這位少卿,又有沒有騙人
疑問根植在心底,哪怕站在石階上的鐘鶴青再怎么說,總還有人疑問。
他皺了皺眉。
而這時,杜秀才突然從人群里擠了出來。
他額上出了薄汗。
雖然大家都在替他父親的案子發聲,可逐漸卻有了不受控的感覺,尤其方才人人向大理寺門內擠去,高喊著要討個公道,不然就踏平大理寺的時候,著實把杜秀才嚇了一跳。
眼下稍稍安靜,他連忙開了口。
“各位鄉親父老,家父的案子讓各位費心了。但這案子委實暗含詭異,彼時卻只有鐘少卿愿意擔下此案。少卿新婚沒兩日就為破案四處奔波,若真是大理寺同什么妖王有勾結,少卿何須如此勞心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