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絨算成凡人的年歲,才六七歲,那么小的孩子能煉化大顆靈石的本就不多,而她已經很是熟練了。
九姬上手,她在旁邊打下手,很快將那些靈石煉成了一碗靈氣飄渺的靈霧湯。
九姬扶著幾乎無法喘氣的涂奶奶用了下來,老人家深吸一口氣長長嘆出來,這才睜開了雙眼。
“奶奶,奶奶”小涂絨撲上前來。
涂奶奶見孫女撲到床前,顫顫巍巍地想抬起手摸一摸她的小腦袋,可惜抬不起來。
她看到九姬在旁,記得曾在安家見過她,知道必然是孫女心急找來的人。
她嘆氣看著涂絨。
“怎么又麻煩旁人煉靈石來救我奶奶年紀大了,該去了。”
她這樣說,涂絨眼淚咣咣鐺鐺落下來,她連連甩頭,一雙長長兔耳朵,被她甩得抽打在自己臉上。
“孫女會學著自己賺靈石煉靈石的,奶奶不要說走,奶奶不要走。”
“可人也好妖也好,總有走的一天。若是奶奶身子康健,或許還能再陪你幾十年,可我我如今這般空耗著,還不如早日離去,讓玉凈宮煉化了我的妖丹留給你,你好好用掉奶奶的妖丹,能快點長大”
但這話說完,小涂絨已經泣不成聲了。
九姬看向涂家,窮徒四壁的簡陋屋子,家什皆舊,連方才九姬幫涂奶奶煉化靈石的坩堝都滿是缺口,這樣的家,涂奶奶除了自己那顆妖丹,還能留什么給小涂絨
她暗暗嘆了氣。
她見涂奶奶終于抬起手,指腹輕輕撫摸孫女的長耳朵。
“其實奶奶這一輩子也活夠了,走了也沒什么,只是、只是奶奶總跟你說,咱們從前的家有多好,卻不能帶著你回去看看了。”
她說著,目光向外向東邊的高坡上看去,翡翠瓊木蒼翠的枝葉自擁擠的泥樓縫隙里,透出來極小的一片。
就這一片翠綠,都讓老人家眸光都凝了起來。
“我從出生就在瓊木下,我娘說我出生那日,一百年才開一次花的翡翠瓊木,那日正好開花了,所以爹娘給我取了乳名就喚作翡翠,他們說,我生在此長在此,這輩子都是瓊木下的翡翠。”
“但是沒想到,
我確實在瓊木住了大半輩子,可惜到了晚年卻離開了瓊木,然后、然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說起這些的時候,神色里已經沒有了憤懣,更多的是流水落花一般的淡淡的遺憾與哀傷。
可她仍舊從泥樓狹縫里,不住地看著那片綠。
“要是、要是還能回去在樹洞里住一晚,哪怕只一晚該多好那是,我的家啊”
一滴清淚自老人的眼角悄然滑落下來
九姬走的時候,交代小涂絨照顧好奶奶。
也許涂奶奶口中期盼的這一晚,不用等太久了。
權瑯身上的刑傷還沒有完全好利索,但他已經替九姬細細畫好了玉鼠洞宮里的路線圖。
他說自己去玉鼠洞宮采藥,曾偷偷溜進去過三次。
“別看外面結界森嚴,其實里面除了做事的仆從之外,戒備不算太重,若是混在賓客里,就更不去起眼了。
“至于賓客不能去的地方,只要岔開時辰,不被發現地來去,也是很有可能的。只是鼬玉所處的地方還另有結界,周遭也設置了屏障,不易進去罷了。”
好在九姬根本也不用直接進入鼬玉的供奉地,她此番只需要在周遭做上標記,錨定鼬玉的位置即可。
九姬收好了權瑯畫給她的圖紙,而安三娘告訴她,再過三日就是安家人每月進去采拾清風藤的日子。
她有幻珠,可以直接扮做是權瑞的模樣跟著安三娘進去。
“那蜀祿我是得罪了,但每月進去采拾清風藤是妖廷給我的權利,蜀祿不能不放行。”她跟九姬囑咐,“你這幾日好生歇息,三日之后來妖坊尋我。”
她可太盼著這鼠族的寶貝鼬玉“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不知蜀祿發現鼬玉不見的時候,臉上會有怎樣的表情。
安三娘只想一想就心潮澎湃。
九姬自然知道安三娘以及妖坊眾妖的心思,而且不止如此,等此事完畢,她也可以離開凡間回山之阿了。
東京城,大理寺。
鐘鶴青下衙剛出了門,就被突然冒出來的盧大郎拉去了附近的茶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