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想,他不說他自己的事,反倒讓她把話說了。
她是不是上了他的當了
夕陽的霞光同院中火紅的石榴花融在了一起,九姬坐在樹下是桌前,支著腦袋胡七胡八地思緒發散了開來。
但不管怎么想,她曾以為的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結果卻沒那么糟糕。
她還能再冒一冒少卿娘子的身份,至少還能撐到她穩穩當當地搞定鼬玉。
好像,他待她確實挺好。
鐘鶴青同荀大人自宮門出來時,天都黑透了,荀大人又叫了他回衙門商量這舞弊案的事。
舞弊案久查無果,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嫌犯又紛紛自殺。
兩人商議到亥時的更鼓都響了起來,荀岳聽見更鼓聲才意識到竟然這晚了。
“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少不得你去下面跑一趟。”
他指了個嫌犯自殺最多的省份,替鐘鶴青算了算時日。
“若是連夜過去,興許不多日就能給官家一個回稟。只是你就要辛苦了。”
去歲秋闈的科舉舞弊案子涉案復雜,鐘鶴青是荀岳舉薦,官家論功特批任命的官員,走的不是讀書科舉的路子,當時便沒接手這案子,沒想到轉了一圈,還是輪到了他頭上。
他
這在朝堂中孑然一身、沒有關系牽連的大理寺少卿,反而成了破案的公正之人。
鐘鶴青應下,道不時就與其他幾位同去的同僚,一道離京。
深夜的東京城,只有樊樓還有飲酒作樂的人,其他坊間各處都已靜歇了下來。
鐘鶴青回到府邸,門房都開始打了瞌睡,聽見敲門聲才連忙給他開了門。
鐘鶴青一路回了正院,見正院的燈也暗下許多,在夏夜的溫風中搖搖欲睡。
他進到院中,剛想問門口的小丫鬟一句,娘子是不是睡下了,就一眼看到了石榴樹下的人。
她確實睡著了,卻是睡在了石榴樹下的長竹椅上,金娘子替她點了驅蚊的香草,這會剛從房中拿了張薄毯要給她蓋上,一眼瞧見郎君回來了,連忙行禮。
鐘鶴青自她手里把毯子接了過來,同金娘子道。
“不早了,你也下去歇了吧。”
金娘子聞言很是知機地連忙告退下去了。
庭院里越發靜謐,只剩下月光悄然在青石板上如清泉一般流轉。
男人用小毯子將她攏了起來,她閉著的眼簾微微動了動,但沒醒,只是撅了一下嘴,像是誰在夢里讓她不悅了似得,好在這不悅很輕,她大人不記小人過,沒那么在意。
鐘鶴青不禁唇下彎了彎。
眼上的灼痛感一直沒有略去,澀而痛的感覺一直持續至今,但卻在鐘鶴青靜靜看著竹椅上的人時,灼痛稍稍一輕,而他眼前恍了一下,唐大小姐的模樣又回到了她身上。
今日連著用了兩次落蜃草的功效都結束了。
鐘鶴青心下嘆了口氣。
但今日王府相遇的事后,她還是回了家,也跟他好生說了幾句話,他晚間去了宮里和衙門,她又在庭院里等他,等到天黑夜深睡著了其實,她講的那些話,他大多都已經猜到了。
而她選擇留下跟他坦誠相待,鐘鶴青心里的石頭也早就落了地。
他彎腰,又將小毯子給她攏了攏,然后臂彎一收,將竹椅上的人打橫抱了起來。
她總還是比旁人警覺得多,他略一抱,她就醒了過來。
她眨眼愣了一息。
“你抱我干嘛”
若是旁的姑娘,估計羞澀都里來不及,她這反應,讓鐘鶴青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男人低低笑了一聲。
“夜深了,回房睡吧。”
“哦。”
九姬應完,才恍惚想起了今日發生的許多事。
她瞧向這位少卿。
“那個今天都這么晚了,剩下的事改天再說吧”
她問去,就見他點了頭。
“也好。”
他道,“宮里有命,令我出京辦案,今晚就得走,不能在家停留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