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本就是修道世家蕭氏的子弟,他負有家學,他天資聰穎,他在道法之上,未及而立之年就精深博通。
也是因為如此,面對天命的既定、卦上的預言,他賭上身家性命,才堪堪為妻子奪得生機。
那若是一個純粹的凡人呢一點道法都不懂的凡人呢
是只能親眼看著妻子一步步赴死嗎
鐘鶴青站在香爐前,看著三柱清香在火星中緩緩燃燒。
他想到了那日在水月幻影之中,看到的蕭叢雪的記憶
彼時那位老道長說出了全部的預言。
他說預言中,能夠掌控眠水的鶴姬,會在耗盡強大的妖力后死去。
他說這是早就定在命途之中的事,誰都無法改變。
“強者既擁有弱者所沒有的龐大力量,那么若有一日天塌之時為弱者犧牲,也是天道的制衡。”
“誰讓凡人力量如此微弱呢”
清香不住燃燒,天上飄下片片雪花。
城內城外的百姓無不因著禍亂消除,而露出了迎接新年的喜悅之情。
孩子們在雪片下蹦跳,鐘鶴青卻覺雪片好似落在了自己心頭似得,絲絲發涼。
他在城隍廟前未動,雪落了滿身。
有人忽的從后走過來,不滿地道了一句。
“喂,你在蕭道長這里站這么久,是不是在想什么不該想的事”
這不滿的聲音隨著腳步到了他身后,落音之后,還哼了一聲。
男人眼中的溫柔止不住地溢了出來。
他轉頭向身后看去,看到他的阿幺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正抱臂瞥著他。
鐘鶴青要解下披風給她裹去,她開口止了他,揚著小下巴。
“我不冷,如今人人都贊頌我,且山之阿還有了這等靈氣充沛的靈脈,妖眾們也都認了我這新主上,我被捧得渾身冒汗,用不著你的披風。”
她滿臉神氣,鐘鶴青忍不住笑了一聲。
但九姬說著,又轉了話頭。
她見鐘鶴青不知在蕭叢雪廟前站了多久,肩頭都落了些積雪。
跟他相處久了,她大約也能猜出這凡人心中的的想法。
“蕭道長和賀蘭亭的事情,尋常人是根本不會碰到的。你不許把他們的事情,套到旁的地方胡思亂想。”
從東京離開,到他苦苦尋來,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接受他,到了連她自己都驚訝的地步。
她瞅著那心思最多的人,道。
“妖也好,凡人也罷,相遇即是緣分,我一直覺得緣盡了不可強求,但你這番強求之后,說明我們還是有些緣分沒續完,既如此,就該好好地把這段緣分續下去。”
鐘鶴青不由地向她看了過去。
她說著,不忘又跟他又重復了一遍。
“蕭城隍用不到你來上香,你不許再胡思亂想了,聽到沒有”
鐘鶴青看著她半嗔半訓的樣子,兩條長眉微擰著,小巧的鼻尖在冬日的風中泛了紅,而她一雙紅唇嘟著,滿臉寫著,但凡他真的胡思亂想下去,她可就要生氣了。
鐘鶴青心上蕩漾起他也說不清的感覺,一浪一浪拍在心間。
他的阿幺,怎么就這么好呢
他上前牽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沒有接上她方才的話頭,只柔聲道。
“雖然此間靈氣充沛了,但靈氣不是暑氣,”他捏著她微涼的手,“受寒就不好了。”
他還是要將披風脫下給她。
她卻只是搖頭。
“那我也不用你脫衣裳來暖我。”
她不肯他受凍,小下巴高傲地仰著,鐘鶴青想了想,輕聲叫了她一聲。
他敞開披風,指了指自己的懷里。
“阿幺不若到這里來避避風”
堂堂妖主,怎么能去那里面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