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準備鄉貢進士科的時務策應考,偶爾抽空作一堆閑詩,也是跟黃鶴樓杠上了。
他有些日子沒教七娘讀書練劍了。
李白越想越覺得自己對不住七娘,于是,春暖花開的大好日子里,他決定帶著七娘一道溫書。
七娘痛苦臉仰天“不要啊”
然而,反抗并沒有什么用。在書海的一日洗禮下,七娘的眼神逐漸失去高光。
等孟浩然一回來,七娘便委屈唧唧地撲上去“六郎,李十二白折磨我”
孟浩然笑道“這是怎么了”
七娘連忙添油加醋地告黑狀。
孟浩然瞄一眼李白,憋不住笑道“十二郎這是望女成鳳啊,須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哪能一上來就中進士去。”
隨后,他猶疑一瞬又道“十二郎知曉,我是還沒放棄制舉入仕的。這些日子我寄出過一些書信,揚州刺史和大都督府似乎有些眉目,我打算去試一試。”
李白聽到大都督府,便知是寧王,神色有些微妙。
這事兒他不好勸,開元八年,陛下還曾親自在含元殿測試被舉薦者,孟浩然顯然對
制舉這條綠色通道抱有希望。且他出身書香之家,與自己不同,或許還是有可能的。
暮春之初的清晨,孟浩然辭別李白和七娘,走水路前往揚州。
七娘站在江邊,十分不舍地追逐了幾步,見孟浩然上了船,這才停下步子。小喜悄悄從她衣袖中探出腦袋,似乎對院子外頭的世界有些好奇。
船馬上就要開了,李白還沒跟孟浩然說上話,七娘有些著急,忍不住戳了戳他。
李白忽然開口“有紙筆嗎”
七娘搖頭,這地方哪來的紙筆。
船漾開水波,向遠方行去。
李白眼見來不及,追趕在江邊,邊走邊唱道“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這首詩叫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浩然兄,我作出來了”
船已然行遠,李白也不知曉,孟浩然有沒有聽到。
七娘就在這時候興沖沖舉著詩板跑來“師父,師父,我找到紙筆了”
李白沉默了。
這叫紙筆這難道不是人家隔壁酒肆釘在墻上的詩板嘛
七娘喜提一記暴栗之后,酒肆的店家也追了出來,滿面崇敬道“方才郎君的詩,我等都聽到了。當真是好詩,這詩板若能記載它,也算是值當了”
說著就要把詩板送給他們,任李白塞錢也不要。
于是,回邸舍的路上,七娘腦袋上便頂著一塊大木板。
李白忽略四周人驚詫的目光,坦然道“詩文作出來了,孟兄也走了,我們是不是也該回一趟劍南”
七娘對此沒有異議。
唐人的鄉貢中,士子雖然可以跨州縣去投刺報名考試,許多文狀卻需要戶籍地的州縣出具。加之州府考試之前,要先由縣尉縣考,是以李白這一趟返鄉必不可少。2
七娘想了想問“那小喜呢”
李白瞥一眼她腦袋頂,小喜正趾高氣昂的窩在木板上睡覺,絲毫意識不到,它的小主人要被壓得不長個子了。
李白嘆氣,接過木板扛著,驚得小喜鉆進七娘袖中。
李白“它的毛已經完全換好了,可以放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