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是在第二日一早回到的太墟宗。
醉玉峰仍是她離開時的模樣,峰巔云霧繚繞,遠處山脈綿延,山下仍能隱約望見花團錦簇。
秦黛黛回到房中,收起離去時留下的門禁符,整理了臥房內略顯凌亂的被衾,卻在看見床榻旁沾血的白布時一頓。
數月前,初初變小的岑望還是個渾身是血的三歲孩童,如今卻已長成風華正茂的少年。
那時,她本以為只要帶著岑望走一遍他長成的地方,等著他恢復如常后,解開自己身上的通感咒便好,卻從未想到中間竟發生了這么多事情。
秦黛黛眉眼恍惚了下,下刻驀地想到昨日岑望有一瞬間望向她的漠然眼神,指尖微滯,心中升起一股無形的懊惱,取出火符將白布點燃,看著灰燼一點點消散于天地之中。
約莫午時,秦黛黛將身上的氣息洗滌干凈,想到自己當初是以閉關為借口離開宗門,為免醉玉峰上的侍者起疑,索性御劍去了一遭煉丹閣,補了些靈藥放入芥子袋中。
果不其然,不出兩個時辰,秦大小姐出關的消息已在宗門傳遍。
閉關短則一月,長則幾十上百年,眾人也都習以為常,未曾有人懷疑她一直沒在宗內。
秦黛黛折返回醉玉峰,剛要回房,陡然聽見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自己耳中。
她轉頭循聲看去,并未看見任何人。
秦黛黛蹙了蹙眉,正欲回過頭來,卻想起什么,以靈力注入雙眸,竟透過影影綽綽的枝丫,看見半山腰兩三個穿著弟子服的宗門弟子結伴而行。
而那些竊竊私語,便是出自他們之口。
秦黛黛立刻明白過來,往日她強撐著升上筑基境,實則靈力稀微。
而今她已至筑基境末期,修為漸深,自然能聽見遠處的聲音。
秦黛黛本不欲偷聽,卻在聽見自己的名字時停下腳步。
“大小姐今日出關了,難道與幽月宗有關”
“幽月宗”
“你不知太墟宗有意與幽月宗聯姻,幽月宗自是愿意,只那位聯姻的聞人真人不在宗內,只命人來信說再行商榷。”
“可是因著大小姐被玉麟少君悔婚一事”
“這就不知道了。”
“罷了罷了,咱們還是快些去縹緲峰吧,宗主前不久提前出關,聽聞剛從千山蓮池回來”
那二人的聲音越來越淡,直到再聽不見,秦黛黛垂下眼簾,驟然想起與岑望剛到望霞城時,曾聽路人閑談,說幽月宗的聞人斂是為了避開與她聯姻,特意“躲”去了望霞城。
千葉擔憂地問“黛黛,你還好嗎”
秦黛黛不解,隨后反應過來,千葉大抵是想到她曾被悔婚一事,怕她如今難以接受那位叫聞人斂的男子的變相“拒絕”。
她笑了笑“我無事。”
她并未撒謊,她是真的覺得自己無礙,甚至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以
往她總想嫁得心儀之人,而后與他自由自在地比翼世間,卻又自卑于自己損毀的靈根,所以拼命于其他方面彌補。
可出去后她方才察覺到,這世間并沒有自己想的那般可怕,她也并非全無可取之處。
甚至若是岑望悔婚一事能為她擋去那些她不喜歡的婚約,那悔婚也不全是壞事。
只是
秦黛黛轉念想到那幾名弟子說的最后那番話。
秦胥提前出關,還去了千山蓮池
為何她覺得千山蓮池這個名字分外耳熟
踏入房中的瞬間,秦黛黛陡然想起什么“千葉,我記得你曾提及,你的真身便是在千山蓮池中長出來的”
千葉的花瓣撲簌簌抖動了下。
“千葉”
千葉靜默半晌,吞吞吐吐道“千山蓮池嘛,不過一彎長滿蓮花的池子罷了。”
“對了,你父親怎的還沒來你明日不是還要返回神玄宮”
秦黛黛還欲說些什么,門外靈力涌動了下,而后響起幾聲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