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幾乎立刻便隱入識海,再不言語。
秦黛黛轉過身,卻在看清來人時微怔。
秦胥仍穿著雪白的道袍,滿頭青絲以銀色發冠一絲不茍地束起,可不過短短數月,他往日俊朗的面容今日竟蒼白如紙,人也瘦削了很多,襯的一襲道袍空空蕩蕩,身形蕭瑟。
“父親。”秦黛黛走上前微微俯首行禮。
秦胥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目光在她的眉心停留片刻“改道統了”
秦胥修為深厚,秦黛黛自然沒打算自己改道統、變道心一事能瞞過他的眼睛,點點頭“是。”
“為何”
“劍修不適合我。”
“修為精進不少。”
“是,所以女兒打算今日后,繼續閉關修煉。”
秦胥抬起雙眼睨向她,眼眸幽深,如同輕易將她看穿一般。
秦黛黛心中不覺多了幾分忐忑,即便今日早已將自己內內外外的氣息洗去,又以太墟宗的靈力運行了個小周天,卻還是擔憂秦胥看出她體內靈力帶有神玄宮的氣息。
所幸秦胥并未多言,沉默片刻后,抬手布下陣法,人踏空飛去,端坐在陣眼之中。
秦黛黛知曉他這是要為她滋養靈根,頓了頓,安靜踏入陣法之中,盤腿坐在他身前。
秦胥手指結印,一手抵向她的眉心,溫厚澄凈的雪青色靈力幾乎在一瞬間充盈了她的丹田,而后在受損的靈根處盤旋著,直至將靈根包裹著,青色的靈力如被召喚,一點點填充著損傷靈根的缺口。
秦黛黛只覺自己隱隱作痛的靈根在一點點地被溫養著,悶痛逐漸散去,沉沉地肺腑也逐漸變得輕盈。
滋養靈根的過程約莫近兩個時辰,秦胥只言未發,直至以靈力將靈根護住,他方才徐徐收回手。
秦黛黛看著他越發蒼白的面容,動了動唇,下瞬便聽秦胥冷淡道“與你
聯姻的是幽月宗之人,此事萬宗大會后便做安排。”
秦黛黛倏地回神,眉頭微蹙“可我聽說聞人斂并不愿。”
秦胥應“他們會應下的。”
秦黛黛抬眸直直盯著秦胥,良久朱唇輕啟,一字一字道“若我不愿呢”
秦胥不為所動“此事由不得你”
“父親毀了一個阿娘還不夠,還要再毀了我嗎”秦黛黛緊攥的拳松開,驀地開口。
秦胥周身本徐緩的凌厲驟然冷凝“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難道不是嗎”秦黛黛睜大眼睛,忍耐著外溢的大能威壓直視著他,“當年父親與阿娘便由聯姻而成,可阿娘得到了什么”
“不過是蒼梧林中的一抔土”
“放肆”秦胥的聲音沉怒,強盛的威壓輕易壓彎了秦黛黛竭盡全力直起的脊背。
然下瞬,秦胥驀地悶咳一聲,眉心竟隱隱浮現一道紫色法印,他輕頓了下,逐漸回神,威壓也徐徐散去。
秦黛黛看著那道法印,神情怔然。
是淬魂盞的印記。
秦胥與淬魂盞結契還不夠,甚至將其煉化入體了。
就在這一剎那,秦黛黛只覺與他爭執分外沒勁,她自嘲一笑,垂下眼簾道“女兒逾矩了。”
秦胥盯了她良久,拂袖轉身,朝前走了不過兩步,身形已踏破虛空,消失在原地。
秦黛黛靜靜站在房中一動未動,半晌才移開眸子,喚來飛白劍,朝遠處的蒼梧林飛去。
母親的墳墓干凈如新,亂花淺淺點墜在靈霧包裹的草木之中,花朵輕輕浮動,墓前彌漫著淡淡的桃花酒香,是母親生前最愛喝的佳釀。
秦黛黛看著上方“凌聽荷之墓”幾個字,伸手一一撫過。
識海中,千葉的花瓣幽幽散著溫意,像是無聲的安慰。
秦黛黛不知在蒼梧林中待了多久,只是夜色漸漸濃郁。
千葉輕聲問“黛黛,你今日不回神玄宮嗎”
秦黛黛看著阿娘的墳墓“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