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相叩首道“臣視陛下如天,心中常存敬畏,忠誠無二,有關尚氏女謀逆犯上之事,臣實不知情,此女自幼喪母,十歲便已入宮,養在太后娘娘身邊,與尚府已有多年未曾往來,如今做下這等罪大惡極之事,還請皇上依律嚴懲”
楚彧聽罷,面上不置可否,只道“朕自登基以來,朝事有左相相助,朕心中萬分信任你,然則今日,前有淑妃,后有尚錫鱗,皆為尚相親屬,實在令朕心寒。”
楚彧低頭看著他,道“朕相信尚相,不知天下人是否相信尚相”
工部尚書劉琚站出來道“尚氏女所為之事,或許與尚相無關,但她畢竟是尚家的人,犯下如此大過,親屬豈能獨善其身當初先帝專寵李氏女,李家權傾朝野,后來李氏女出了事,其母族也被問罪,九族被誅,何其慘烈皇上仁義,念及尚相過往之功,但尚相卻不可恃其恩寵而自傲,藐視皇威。”
一時間,群臣皆靜,過了片刻,尚相才道“臣自知有過,請陛下降臣職,以讓有德有能者居之。”
今日散朝格外的早,待天子圣駕離去,眾臣才直起身,紛紛朝左側望去,只見尚直忠持著笏板,往宣政殿外而去。
“尚相”
一個太監走過來,拱了拱手,道“太后娘娘召見您。”
“本官現已降為吏部侍郎了,”尚直忠道“往后還請公公不要叫錯了。”
那太監大驚失色“您”
很快他又意識到了什么,恭敬道“即便如此,您依然是國舅爺,太后娘娘正等著您呢。”
依然是澄明閣,尚直忠才一進去,太后便急聲問道“哀家聽說你自請降職了”
尚直忠接過宮人遞上來的茶盞,道“是,老臣已降為二品侍郎了。”
“你”太后只覺得頭都開始隱隱作痛了,用手扶著額,道“你是老糊涂了么”
“太后娘娘,”尚直忠慢慢地道“臣確實是老了,力不從心,管不住那么多了。”
茶盞氤氳的熱氣浮動著,模糊了他蒼老的面容,尚直忠看著那一盞澄碧的茶水,道“前車覆而后車不誡,是以后車覆也,昔日李家位極人臣,何其風光后來被株連九族,尚家這一艘大船,又不知是否比李家的下場更好”
“父親當年說得沒錯,你果然窩囊,”太后冷笑道“瞻前顧后,畏首畏尾,若非哀家,尚家焉有今日的榮華如今你說撂手就撂手,你好,你好得很”
“只有百年的天子,何來百年的外戚”尚直忠直望著太后,道“太后是皇上的母親,論起身份尊貴,這世間已無人比得過您了,不管您做什么,皇上總會善待您,可尚家不同,棋差一著,便要全軍覆沒。”
“你少和哀家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太后不耐地揮手,表情陰沉如水,盯著兄長道“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不是哀家的兒子,是你尚家的種,你當然能激流勇退,退得比誰都快,百年之后,說不定這大昭都要改名換姓了可你有沒有想過,縱然你退了,未必就能顧全首尾。”
隱蔽的后門簾之下,一個小內侍猛地睜大眼睛,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發出半點聲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