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剛擦黑的時候,摘星閣便已經上了燈,盼桃捧著一個銅盆,打開了門,寒冷的夜風霎時間涌了進來,吹得她打了一個哆嗦,偷了懶,也沒走到廊下,而是直接把盆里的冷水潑了出去。
誰知說巧不巧,這時候有人恰好上了臺階,被那盆水潑了一個正著。
“啊哎對不住,對不住”
盼桃驚了一跳,一雙眼睛瞪得溜圓,連連道歉“你沒事吧”
那人倒是沒生氣,上了臺階之后,收起手中的傘,露出一張清雋俊逸的臉,竟是林忱。
“無妨,”他笑了笑“不知燕容華在不在我來替她換藥。”
“在的在的,”盼桃忙道“林太醫,請隨我來。”
林忱一進來,燕搖春便注意到了他的衣裳,原本青色的太醫服飾,從胸口到腰間有一大片很明顯的深痕,她面露意外之色,道“林太醫這是淋了雨么”
一旁的盼桃有些愧疚,支支吾吾地道“這個是奴婢方才不小心潑濕的”
聞言,知秋略顯責備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似在說她冒冒失失。
盼桃頓時心虛地低下頭去,林忱卻道“是下官之過,走得太急了,盼桃姑娘沒有看見。”
燕搖春聽罷,讓盼桃端來一個炭盆,放在林忱的身邊,道“林太醫烤一烤火吧,先
把衣裳烘干,這么冷的天氣,免得著涼受寒。”
林忱先是道過謝,這才在繡凳上坐了,將肩上的藥箱放在案幾上,燕搖春看見那木質的箱子上,別著一枝白色的花,有些好奇道“那是什么”
林忱微微一笑,道“下官方才路過御花園時,那里的梅花開了,便折了一枝。”
他說著,頓了頓,將那枝白梅取下來,道“若是燕容華喜歡的話,便贈予您。”
大概是才摘下來的緣故,潔白的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雨水,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十分漂亮。
燕搖春打趣道“想必林太醫是喜歡這花,才摘下來帶著,如今轉送給我,我豈不是奪人所愛了”
林忱笑道“能得燕容華的青眼,是它的榮幸。”
燕搖春猶豫了一下,還是婉拒道“不必了,我覺得這花別在林太醫的醫箱上,更好看。”
聽了這話,林忱也不多言,將花放了回去,開始替燕搖春的手換藥,這么一段時日過去,原本的燙傷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那些水泡被挑破之后,變成了深色的圓形斑痕,貼在皮肉上,看著有些嚇人。
知秋憂心忡忡地道“林太醫,主子這手會不會留下疤痕啊”
林忱低頭處理著,一邊道“等傷口好了之后,下官再開一劑藥膏,燕容華每日涂抹數次,便可消去痕跡。”
“那就好,”知秋松了一口氣“不會留疤就好。”
上藥的時候,林忱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燕搖春的皮膚,觸感很涼,燕搖春忍不住縮了一下,林忱立即停下手中的動作,詢問道“是下官弄疼您了”
“不是,”燕搖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林忱的衣裳依舊是濕的,看起來就很冷,她想了想,提議道“林太醫把衣裳脫下來烤一烤吧免得凍病了。”
聽了這話,林忱怔住了,連忙拒絕道“不必了,多謝燕容華的好意,下官的身體還算健壯,應當不會有事。”
燕搖春卻不太贊同“難道你要穿著這濕衣裳再走回去”
她說著,對盼桃道“桃兒,你帶林太醫去偏殿吧,生個炭盆,再把衣裳烤干。”
“哎,是,奴婢這就去,”盼桃殷勤地對林忱道“林太醫,請隨奴婢來。”
見她已經安排好了,林忱面上露出幾分猶豫,片刻后,他拱手道“下官多謝燕容華恩典。”
然后他便跟著盼桃往偏殿的方向去了。
知秋捧了熱茶過來,道“主子,云光殿方才又派人送了一些紅羅炭過來。”
燕搖春聽罷,輕輕唔了一聲,道“拿一些出來,明日給拂云送過去吧。”